周朗在家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大姐结婚十年,外甥都要上初中了,二姐两年前嫁人,去年产下一对双胞胎,生活得幸福又知足。
于是,他的婚事成了父母最重要的心事。他一日不成家,父母就一日不顺心。
下学以后,周朗没有留在家乡找份工作,而是选择了南下打工。老爸老妈当然不同意,他们希望儿子能向村里其他破小子一样,赶紧把人生大事解决了,讨个媳妇,生个娃儿,最好能找个个头高挑、知书达理又孝顺公婆的媳妇,然后生下一个白白胖胖、浓眉大眼、招人怜爱的男娃,最终三代同堂、儿孙绕膝、过上一种其乐融融的小日子。这就是老人眼中美好的世俗生活。
可周朗偏偏不喜欢这种波澜不惊或者说一潭死水的生活,他天生爱冒险,向往快意恩仇富有激情的人生,所以毅然决然离开了家,离开了家乡,来到深圳这座物欲横流到处充斥着暴富传说和励志传奇的快节奏城市。
当南下列车开动的一刹,他流着眼泪向父母保证,不混出个样儿,绝不回来。
二老也哭了,默默无语两眼泪。
火车上,周朗打开包裹看到妈妈为他亲手缝制的布包钱袋,一针一线皆是亲恩,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父母的恩情,何时才能报答。不由得想起一首古诗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周朗向父母介绍王桃:“她就是我在电话中常常提起的那个姑娘,王桃,王二小的王,桃花的桃,皖北梨县人,到了月底就十九岁了。”
王桃马上秀出最温婉的笑容,优雅地伸出双手与周父周母相握。
他们的手是标准的乡下农民的手,既粗糙又厚实,王桃感觉出了热度,这热度是一种贴心的温暖。握他们的手好像是在握自己爸妈的手一样。
“叔叔阿姨好!一路风尘仆仆,一定累坏了吧,大老远的跑到深圳看儿子,当真不容易!怎么样,吃的住的还习惯吗?”
王桃先是一番礼貌又不失亲切的客套话,然后就开始呛声周朗,毫不留情:“我得更正一下我的名子,我是王公贵族的王,投桃报李、桃李满天下的桃。周朗居然把课本里的抗日英雄王二小都搬出来了,欺负我没上过小学吗?”
“开个玩笑而已,你可别当真哦。”周朗笑得极为尴尬,眼睛里散发出一种刺人的光芒,像是在说,小样儿,想让我出糗没那么容易,忘记自己是干嘛来的了吗,是赞我挺我配合我,不是砸我骂我数落我。
“小朗,快给人家姑娘道歉!”妈妈发话了,训斥儿子。
“对不起,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周朗说完,一种特委屈的表情挂在脸上,心中纵有万种不服气,此时也只能忍下来。王桃心里乐开了花,
二老站起来给王桃倒水,周朗抢过,嘱他们坐下:“你们客气啥,小桃又不是外人。”
说完抛了个媚眼给王桃,秋波流动,以示亲密无间。不过他这媚眼抛得一点技术含量也无。王桃没有反抛一个回礼,反倒嘟起小嘴,作出生气的样子。
周妈妈拉着王桃坐在她旁边,用一口半生不熟夹杂着浓重地域口音的普通话问王桃的家庭情况,以及工作情感之类,鸡毛蒜皮,不一而足。王桃对答如流,从容不找迫。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在心中酝酿多时,无非是从肚子里掏出来晒晒而已。
为了讨周朗父母的欢喜,王桃使尽了浑身解数,一刻也不得闲,忙来忙去的,像得了多动症的小孩子。为周父点烟,为周母捶背,一边献殷勤一边唠着家长里短,同时脸上堆起可爱得要死的笑容,把这对小老头、小老太给高兴坏了。
周朗出来打工这些年,只有春节回过几次家,其余时间全交给了挣钱,所以亏欠父母太多。当然,深究起来,哪个做儿女的不亏欠父母呢?
王桃曾经也用自己的叛逆伤透了爹妈的心,到头来,猪朋狗友如雪花纷飞,爹妈还在千里之外操着她的心,每次电话一拿起来,妈妈开头的话永远是:桃啊,最近过得好不好?要是觉得累就回来吧,咱家再困难,爸爸妈妈也能养你一辈子!
王桃嘴上的回答永远是报喜不报忧,总是笑嘻嘻地表示无所谓,年轻的身体啥都能扛,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免不了偷偷摸眼泪,要不是迫不得已,谁会不想回家呢。
周朗摊开饭盒:“爸,妈,快凉了,赶紧吃吧。”
“小桃,吃午饭了没有啊?”周母问王桃。
“我……我……”
“你吃,你吃。”周母将饭盒子推到王桃跟前。
“嗯。”王桃傻愣愣地拿起筷子。我是怎么啦,明明才吃过,而且吃得饱饱的!
“多点吃,吃胖点,将来能生个胖娃娃。”周母又说。
听了这话,王桃的脸一下子红得像关公。她既兴奋又害羞,这话要是周朗说出口,倒也没什么,最多当成情话、玩笑话,但从周妈妈嘴里说出来,味道完全不一样了,像是一般家庭里的婆婆在催生。当然,嫁人一事,王桃想过,不止一次想过,但是生孩子的事王桃从没想过,她曾对梁爽说,以后结婚了,我才不要生小孩呢,听说身材会变形的。
梁爽笑话她:不生娃娃的儿媳永远没有地位可言,而且流言蜚语满天飞,指不定传出什么又难听又恶心的话来,搞不好啊,十有八九得离婚
王桃不以为然:危言耸听,就你知道的多!现代人婚烟自由,生育也自由,我不想生就不生,我想生的时候,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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