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傅映风吩咐,丁良早就悄悄叫人察看。只见得舱中影影绰绰,那紫服男子站在前舱,她坐在了中舱,前后隔绝。丫头婆子们进出不停。她们在郑归音面前,手里举起的锦缎彩绸。
匹匹织锦折射出幽微而华丽的光彩,让傅九公子的脸色好了三分。这时,他突然发现她坐在窗内也不是故意不看他,而是确实没功夫。
她是在忙着看衣裳,看首饰?
丁良回报前,他就已经看清前舱里候着的男子是谁。他是城里大首饰铺宝昌隆的二掌柜。傅映风开颜了。
“去和他说。郑娘子喜欢什么。挑好了都留下。”
“公子,哪里还要现在去说?上回不就吩咐过他,要是郑家娘子来铺子里挑首饰,记得悄悄记公子的帐?”
丁良跑回来嘻嘻笑。宝昌隆的二掌柜在前舱里,用不着再递话也这样低声吩咐着。
两名铺婆跟着他来,捧着几只首饰盒要进去,拜见过郑家二娘子后,少不得也这样巴结陪笑。她们向来只在富家内宅里进出,一听掌柜吩咐就知道郑家和东家关系不浅。
“……看来不假了。你们宝昌隆背后的东家是傅府的公子?”
郑归音听到这样的话,随手把两支镶紫晶的金钗子丢回了首饰盒里,冷笑着斜视逢紫,“我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了?不看了,看衣裳。”
逢紫确实是不知道。
她暗中委屈,暗暗斜眼横了外面的船头站着的傅九公子。心想这也就是在明州城了,要是在泉州城哪家的大铺子她不清楚?
“公子,郑姑娘没要首饰,衣料挑了十几匹上等货,成衣也捡了三四件。”
因为有了自己人在船上,傅映风很容易就知道她在干什么。
顺兴绣坊自然不是他的生意,而是明州城有名的宫中锦绣院里退职老绣娘的生意。但他也知道,她挑的衣裳要的是今春京城新出来的款式。
这是每季各府夫人们的例行旧事。明州城以顺兴绣坊为首,对京城时尚最为消息灵通。
“停船,等一等。”
今日既然都是去吃春宴,私下还有机会见面,她想打扮得出众一些,他会不欢喜?
他耐心等着她挑衣裳。
郑归音挑好了衣裳和料子,还要雇顺兴绣坊的三名绣娘跟着去春宴,这几天就做出来,没料到绣坊里的老针钱师傅陪笑道:
“姑娘这是要选进宫?不是老身多嘴,因为各府里的娘子为了这回采花使大人的春宴都在制衣裳,小店实在是抽出不人手了。”
老针娘的眼睛毒,这郑二娘子和宝昌隆的关系一看就知道不寻常。这一船上的用度摆设也是极上等。明摆着郑家有财力巴结上了傅府里的采花使大人,做衣裳岂不就是要参选?
但实在太晚没人手了。
老针娘还有些忐忑怕她翻脸发作,没料到也好说话,她失笑道:
“是我没想到。既然是这样,你们眼下的生意全靠秀王世孙和傅大人照顾了。怎么见着他的船不去给他问个好请个安。也是咱们生意人的礼数。”
傅映风是知道这几天城里各处的绣坊铺子生意极好,但他也没料到老绣娘们规规矩矩坐着小船过来向他请安问好,多谢采花使大人照顾了绣坊的生意。
“……郑家娘子这样吩咐的?”
“是,大人,郑家这就是知恩的厚道人家呢。这也是咱们绣坊的感激之情。”
顺兴坊的老绣娘们人老成精,暗示着采花使大人果然好眼光,郑家二娘子秀外慧中一看就是要被抬举选进宫的。难怪人家这样有把握,临到开春宴的当天才来挑衣服挑首饰。
这不是有傅大人背后撑腰?
“有傅大人这样的贵人,郑家娘子将来必定是大福气。这郑家将来那天大的富贵不就是傅大人赏给他们家的?”
这样巴结的讨喜话,说起来半点不费劲。
“……”他苦笑着打发了她们离去,丁良看着他居然没发作。平常公子一听她要进宫之类的话不是就火冒三丈?
“公子,郑娘子叫她们过来请安,是故意和您赌个气。可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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