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两个吃酒的大汉酒兴正浓,耳旁突然有人神秘兮兮的问道。

“又是你刘汉,你小子是不是又趴在谁家院墙偷看了娘们洗澡,少来这里装神弄鬼骗酒喝!”

其中一个大汉显然认识这说话那人,赶紧护住桌上的酒壶,生怕被他给惦记上。

小酒馆内充斥着各色各样的人,多是些行脚走夫,嗓门大,言语糙,这些人干了一上午活,来这里歇歇脚。刘汉其人,面目可憎,贼眉鼠眼,留着两撇羊须,一件起膏起皱的直裾,自称是琉璃城的百事通,整日穿梭于街角巷落,专门干一些偷鸡摸狗,听人墙角的营生,知事府牢房里的常客,最常念叨的一句话便是:“这琉璃城内,还有我刘汉不知道的事?”

经这大汉一囔囔,小酒馆内大半人的目光被吸引,嘲笑奚落声此起彼伏。

“百事通,可听说你又被逮进去了,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刘汉浑然不在意,装模作样的摇着一把不知哪里顺来的破旧纸扇:“咱牢房里可有熟悉的人,出来也就一句话的事,今天要是有人替我斟满这碗酒,我就偷偷的告诉他些秘密!这琉璃城内就没有我刘汉不知道的事。”

“我给你倒酒!”

说话的是个书生,酒馆里的生面孔,在众人嘲弄之间格外刺耳。

刘汉一双滑溜的眼睛打量着书生,十分年轻,看得出走了很远的路,一身风尘仆仆,行路用的手杖放在一旁,书笈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卷搁在一边,刘汉心想:“这人怕不是个书呆子?”

那书生一脸从容,替他倒满了一碗酒,请他入座。

刘汉也不客气,举起大腕,一口气饮尽,用袖子把酒渍擦干,这才缓缓低沉地煞有介事说道:

“小兄弟,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是这琉璃城的事,我都知道。”

“好,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我这里不缺酒。”那书生好像对刘汉说的深信不疑,一副倾耳听的架势。

刘汉见这人不似作伪,便开始说了起来,要说这刘汉实在是口才了得,单凭这张嘴硬是将那些街头巷尾人人熟知的事情,讲得绘声绘色。书生时不时的替他添酒润喉,不一会儿,两人旁边围起很多人,你一言我一嘴,气氛浓烈,人群当中的刘汉如鱼得水,碗中的酒水更是没有断过,说到兴起,拍案而起:

“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些天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你是指的是那个人回来了?”

有人十分配合的搭了腔,

“没错,那你们也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回琉璃城?”刘汉一副了然于胸的架势。

“最近都在传,还不是他对西罗国的什么大公主意图不轨,被人追杀到了百稚城?”

又有人悲愤的说道,口气满是羡艳。

百事通刘汉呷了口酒,一声长叹道:

“唉!!!!这里琉璃城内谁人不知,那人出走西罗两年,君不见天字阁的章台姑娘,那个天仙一样的姑娘则闭门两载,从未见客。据说有人出价千金只求见得一面,都未能如愿,那可是千两黄金呀!!!”

说道此处激动的口沫横飞,又道:

“可那个人放着章台姑娘这样的天仙不要,却还是要去西罗招惹那个公主。”

一时间引起众人的群情激奋,那书生好似融入了人群当中,一脸笑意,他也小小的珉了一口,这种被世人追捧为神仙药酒。

话风一变

“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那个公主,长的什么样?”

刘汉又开始吊着众人的胃口。

有人性急的追问道:

“你倒是快说说看,那个大公主到底长啥样?”

“是啊,你快说说看!”

“啧啧”原本口若悬河的他开始结巴起来,仿佛言语已经无法描绘其美丽,只能用手比划着女人的身形,两眼放光,如同在饿了三天的人面前端来一碗红绕肉,垂涎三尺,一脸痴迷,久久不可自拔。虽然一大半的人都有些怀疑这刘汉又在胡诌,可还是情不自禁的在脑海中幻想着那女子的模样。

城西,近些年来颇为热闹,盖因于建武元年征集民夫开凿了一条运河,运河连通了流经百稚城的叹息河,至此沿着河道两旁兴起了诸多码头商家,有那么一间小酒馆,不大起眼,光顾的人可着实不少。

老板是个女人,名叫木姜子,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子操持生计,酒馆里只贩卖一种酒,以老板的名字作称木姜酒,其色略黄,清冽透亮,口感辛辣,一如琉璃女子。

老板三十出头,颇具风情,一袭水蓝色的直领襦裙将略显丰腴的身段勾勒无疑,一条乳白色的束带将乌黑的秀发扎起,隐没于裙下的白莲鞋不断的穿梭于酒桌间,干练却不乏女人味。

木姜子笑容甜美,人缘极佳,随和中夹着三分热辣,熟客都称作木娘。

下到庄稼大汉,上到郡府官爷,都乐的来此坐上一会儿,点上一壶木姜酒,佐以小菜,看着木穿梭于酒桌那抹顾盼生姿,跟木娘打趣几句,那真是一桩美事。

临河靠窗处,有男子独坐,与酒馆人来人往有些格格不入,进来的人看他一脸冷漠,都不敢多看其一眼,略显寒酸落魄的青袍难掩其风采,河风微微敞开他的衣襟,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显得有些不羁,年纪看着不老却是夹杂着白发,披散开来,于发尾处用一墨绿的竹环套住,一脸放荡不拘,腰间挂着一只瑶石葫芦,通体犹如鸡血,浑然天成未施雕琢,这人要是在君不见内,非得让这些见惯了肥头大耳的姑娘吃个精光不可。

木娘对此人并没有像其他客人那般热情,冷冷地将那酒葫打满酒之后,就不再理他分毫。

“刘汉,你好歹也算一条汉子,整日游手好闲,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骗人酒喝?”木娘瞧着刘汉这个无赖一碗一碗的喝着,摆明了占那个书生的便宜,于是出言提醒道。

怎知瘦弱的刘汉几碗下肚,酒的后劲上来,脸上升起两朵奇异的酒红,嘴上也开始没有把门的。

“嘿嘿,木娘,你来的正好,我要说得这人吧还真和你有关系,你不想知道?”

“我从不听信你胡扯,你呀再喝完这杯酒就走人,别打搅这里做生意!”

给他倒满了一碗酒,拿眼神望着他,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嘿嘿!”

刘汉异常小心的抿了一口,仿佛木娘倒得这碗酒格外的甜美,舍不得一口喝掉。

“是是你儿子木宝他爹你的小相好回来咯!!!”

特别是相好一词,被刘汉拖得老长,一群大老爷们都跟打了鸡血一般,起哄了起来。

“谁?是谁?”

“还能是谁?琉璃城谁不知道木娘的相好就是那个人。”

知道的人皆是笑而不语,不敢

说出那人的名字,而那些不知道的人抓耳搔腮。

“难怪,难怪,今天,木娘面有桃花,原来是这相好的回来了!”

“木娘,你倒不如跟我,俺身体壮,家里还有两间大瓦房。”

“木娘你跟我回家,我这回去就休了家里黄脸婆。”

“好你个刘汉,看今天老娘不撕烂你这张臭嘴。”愣酒馆老板娘再厉害也禁不住这群沾了酒的大老粗你一言我一语,荤腥不忌的调侃,却没人有在意那个书生留下酒钱,背上了书笈,拿起手杖出门而去。

酒馆后院,天井中央载种了一棵梨树,已蔚然成荫,周边有些不知明的花草草,生机盎然。

树下栓着一头白色的小马驹,有个半大小子正卖力的舀着清凉的井水往它拂,小马驹十分受用,时不时的甩一甩身上的水珠,溅得它的主人一身的水,半大小子索性脱去上衣,露出白白胖胖的上身,手里拿着的正是他娘亲梳洗用的木梳,此时他正欢乐的自己心爱的马驹梳动毛发,神情愉悦而专注。

“木宝,木宝!”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着他的名字,先是顿了一下,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的耳熟,丢下手中的木梳,咚咚咚就往外跑。

小小的酒馆门外,清一色的城守军,耀眼的银色盔甲连成一线,原本想进来吃碗酒歇歇脚的人,望而却步,远远的吊着,心理嘀咕道,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排场,不去君不见里喝花酒玩姑娘,跑到这小酒馆子凑什么热闹,一个个伸长脖子的瞧着热闹。

一辆异常奢靡的马车停在门外,从这连拉车的马匹就不难看出,这应是公侯贵胄的座驾,没有一丝杂色,皮毛艳亮,高大威猛,这原是九原牧场里挑选出来进贡给大凉宫的御马。车这些宝石都是来自仙女湖底,白天能吸收阳光,夜晚便会莹莹发光。然而真正的奢靡之处是在最不显眼的地方,两块手掌宽的天蓝色的云守石,是修行者铸造飞行法器所必须用到的,有价难求,相传用来关押修行者罪犯的泗水城是靠一块偌大的蓝色云守石撑起,一般的宗派府邸修行者之地,若是能藏有一块,皆是奉若至宝,怎么会用在一辆马车上,真是暴殄珍物。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人,只见那人一身白衣,面色红润,手执折扇,美玉挂腰,气度不凡,与百稚城下那狼狈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正是命不该绝的梁正和小侯爷。

坊间流传琉璃城内有“四大公子”,这可并非什么美誉,丹府之国百元府的天心小少爷终日流连烟花巷柳,时常可见百元府夫人带着家奴绑着天心少爷回去。知事大人的小舅子雁九手底下聚集了一班猛人,好勇斗狠。秦王之子凉介则是嗜赌成性,赌坊间高捧的散财公子。而犹以小侯爷梁正和五毒俱全,就是这么个人,经过老白羊父女这几日精心调理,身子恢复的更甚从前,早已在府上按耐不住,狗奴才阿福没在,身后跟着的马屁精城守军牛副统领,洛侯与洛夫人下有严令,得好好伺候小侯爷。

博府少爷博朗脸色铁青,他原本是打算说服父亲让他离开城守军,最起码是不要在粱正和手底下当差,可不曾想马王博人公听说自己的儿子在小侯爷手底下当差,是高兴的不得了,非但没有同意让他离开,反而是了狠话,要他好好当差,伺候小侯爷,不然将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博朗生性孝顺,迫于无奈今天又跟那个人站到了一块。

看到正和的木宝大声的喊了一句:“爹爹,你回来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外人面前不准叫爹爹,叫大哥。”正和有些急眼,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木宝的头,两年未见,这个便宜儿子长高了不少。

“来这是我从西罗城给你带回来的礼物。”疲于奔命的梁小侯爷,仓皇逃跑,哪有带什么礼物,这些是他托牛副统领弄来的,看上去样子新奇独特,也是产自西罗,倒也能糊弄过去。

“送你的小马驹养的怎么样。”

不待欢天喜地的木宝作答,一声哭天抢地的凄厉叫喊从酒馆内传来,听者伤心,闻着落泪,只见刘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酒馆内飞奔而来。

“小侯爷,小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呀,这两年您没在,食之无味,寝之无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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