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醒了,很是轻松的醒了,就如刚才只是简简单单的睡了一觉。
但江一刚刚醒来不到片刻,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就如刚才简单的一觉中做了一个非常不简单的噩梦。
试着蹬了瞪绑在手上的绳索,江一想要挣脱开来,却猛然感到手腕一痛,接着流出一道凉凉的液体。
那是只有鲜血才有的凉度。
束缚自己双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绳索,那分明是一截带有锯齿的铁丝。
感受着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看着前面那个人纹丝不动的坐在角落里,江一的心有些凉,很凉,很凉。
骆天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看着江一,或者偶尔看一下江一脚下的一滴滴血迹。这并不是什么套路无限又层出不穷的逼供手段,事实上骆天真的无话可说。
骆天觉得此时的江一很有意思,确实是很有意思。当然在意思之余,骆天同样也很感谢这间不起眼的柴房里有这么一座顶梁的粗木柱子,以及上一次布置院墙后而剩下的一小截铁丝。
江一很无助,很恐慌,这就是骆天现在的感觉。
骆天最是讨厌那种无助又恐慌的感觉,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当别人的小命儿抓在自己手中时,那种感觉,很好。
时间很慢,就像自己被划破的手腕处滴出的鲜血一样,一滴一滴。这是江一对时间的感觉。
时间很快,就像几年的破碎光景在回忆时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样。这是骆天对时间的感觉。看着立着的江一那种强作镇定的样子,骆天好似突然间发现了什么:原来,在深夜里,尤其是在无人的深夜里,自己,也很嗜血。
骆天很是害怕,他并不想变成这样的人。他认为这样的人很痛苦,很可怜,犹如梦中的自己。所以,骆天的脸颊开始抽搐,使劲儿的攥着自己的头发。
但这仅仅是一刻钟而已,因为在那种痛苦的一刻钟过去之后,骆天感觉很庆幸,也很幸福。自己只会嗜别人的血,也只有嗜血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才能让身边的人不被嗜血。
所以,骆天真的很高兴,轻松的抖了抖自己的头发,嘴角划出一抹邪邪的微笑,好似真的在幻想那些值得高兴的事情。
看着对面阴晴不定的骆天,江一心中的恐惧最终战胜了脸上的镇定,很是害怕。
原来,对方本来就是个疯子,可怕的疯子。
偏偏自己的小命儿恰恰掌握在一个疯子的手里。
“我什么都说,我不想死。”江一闭着眼镜说道,因为他真的很怕,他根本就不敢看骆天。
骆天很吃惊,确实吃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怎么对方就这么光棍儿的招了。骆天确实心里觉得江一在使诈。
江一很幸运,因为他是闭着眼说话的。如果在看到前面悲与喜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之后,再次看到骆天脸上的难以置信与狐疑之色,他肯定会更加害怕。怎么有人将这种复杂的表情转化的如此之快,却又显的这么理所当然?果然是疯子。
一句话,江一很害怕骆天。虽然这种害怕不是骆天本来的意愿。
“那你是想,生不如死?”骆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戏虐,像是在笑。
江一没有立刻接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骆天也没有再次开口,他不确定江一是否是真的在使诈。
时间又回复了一开始时那种点点滴滴的平静,对于这种平静。骆天很是享受。
“我是江一,江湖游侠中的老四。半个月前有人开价四千两要两张帖子,我们接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守在四北阁附近,就是想弄上两张帖子。可是,那几张帖子的主人很强大,我们四个加起来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一直没什么收获。直到今天,我们逛街时无意中发现了您怀里不小心露出的一角帖子。所以我们,就来了。”
过程很简短,也很全面。
江一说完之后反倒松了口气,似是终于放下什么千钧重担似的。
骆天还在回味着这几句里所包含的方方面面的内容。虽然他仍然为自己还没有做些什么,江一就已经将事实全盘抖出的行为很不解。
“原来问题出在自己这儿。”骆天心中有些不悦的想到,很是为自己的这种大意而愠怒。
“明明四个人。却是两个人?”骆天看了江一一眼,又瞥向了别处。
骆天的话有些绕口,但江一却明白他问的什么。江一的语气也是很慢,正如前面的几句一样,听起来仿佛还有些淡定,实际上确实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游三和侠四两位大哥去踩别处了。”
骆天慢慢的站起来,还极为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虽然卧在柴火堆上也很舒服,他却不得不站起来,因为这只是一个江一,院子里的水缸里还有一个湖二。
骆天仔细的摘下衣服上几根枯草,走到江一面前,冲着江一笑了笑,笑的看上去有些甜甜的。虽然此时的江一在经历了骆天众多奇怪的表情之后,更加害怕他这种甜甜的笑。
“你很好,真的很好。”骆天最终为这场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的逼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很多年后,江一仍然记得自己在一个平静的夜里,听到一位轻人对着自己说出一句“你很好”后,自己心中那种真正的如释重负,真正的放松甚至有些感动的感觉。
骆天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湖二拉进柴房。
还是那个舒服的柴火堆,骆天再次舒服的躺了上去。
湖二就在江一的脚边,却是因为绑住自己的铁丝而动不了分毫。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就像一开始两人在倚着水缸休息包扎一样。
不同的是,江一被站着绑在了柱子上,此时却早已说不出半句话,他被骆天下了哑药。
湖二直接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此时却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黑色。骆天随便找了块破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但他还能听,还能说,还能感觉,还能骂。
“爷爷认栽,要杀要剐随便,爷绝不皱一下眉头。”湖二努力坐直身子,大大咧咧,显的极为豪迈。
骆天却是感觉有些好笑,很好笑,所以他还好笑的看了看一旁的江一。
“你不聪明。”骆天的话很平静。
“你很心虚。”骆天的话确实很平静。
“你其实很想死。”骆天的话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你怕生不如死。”骆天平静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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