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日亲睹三军将士鼎力拥戴,而一尘也终是勉强应了他们夺取青州,玉雪心中难免多了些许忧虑。
如果天下纷争不速攘却,百姓将陷水深火热。但他日若平定战乱,难免夺得更多州郡,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到时上上下下又一番请求,只怕再不好拂了众愿,或许天意注定他将成为一代明君,标榜史册。又岂能让自己一己之私所碍。如此并无不妥,只是我该何去何从他心中又会将我至于何处便是他对我好,那珠宫贝阙中的廷后纷扰,又未必是我所愿。思绪难平的玉雪独自一人抱琴上了营外青霄山。
山中云遮雾绕,怪石嶙峋。又有一泓流水清凌莹澈,水中静卧一巨石如同龟兽匐伏。四周寂寂,唯流水潺潺。玉雪踏砾而上趺坐横琴,攘袖露荑,纤指揉弦,轻歌一阕采桑子弦音
忧思难作浮云散,趺坐横琴。
趺坐横琴,欲奏何词方不负知音。
刚弹唱完上阕欲思下阕,忽听一熟稔的男声和唱道
激扬晾翅灵犀鹤,踏场长吟。
踏场长吟,随舞翩翩,便不枉冰心。
知是一尘,玉雪虽心中惊喜,也不回头看他,只假装不知,嗔道“何人拙和,搅我清音”
原来,一尘本想找玉雪揣摩刀剑合璧,来日好破鞘甲阵。听得人说她上了山便随后而至。却见玉雪凌然于怪石上,淡妆玉面素颜娇,雅静凝神云鬓娆。痴心人痴望,如慕仙子。又听她唱了上阕,便饶有兴致地脱口和出下阕。
“呜乎、哀哉人说知音难觅,你却如此慢待知音,”
说笑间衣袂飘然,斯人已跃上怪石。玉雪抬头转眸,略带忧伤的眼神瞥他一眼,道“知音知音不知心,狂妄自多情。”
“怎的不知心,奈何不多情。江山早平定,遂愿成双行”
当一道深情而坚定的目光循着她的眸光,玉雪的双早眼已不忍偏离。
如今他们彼此都似能通过双眼看到对方的心深处,坦荡得没有任何可疑。玉雪仰着的俏脸仍未偏转,她的嘴角擎着会心的微笑,望着一尘的双眸似在说话“真的吗”
这怡人的微笑以至让一尘忍不住俯身,慢慢伸出双手从她的纤腰两侧去抚琴。而玉雪感觉到了他在耳畔的呼吸,便想起那日替他吸取刺毒也似是这般亲近。不禁全身一软,脸上霞云绯绯,自是不能好好弹奏。
琴声早已淆乱,美人之心砰砰然,嘴上却道了句“轻薄”。
嗔怪一声轻薄也就罢了,她竟然立身从背后取出宝剑,指向自己。这让一尘吓得差点没退入水中,刚才只当她是最亲近之人,方做出了亲昵举动,这才发现自己着实是有轻薄之嫌,忙窘然不迭地道“对不起,我……”
见他如此玉雪又不禁娇笑,道“不是说要早日平定江山吗何不勤练刀剑,以破鞘甲”
斯人方才释然,灿笑道“正有此意。”遂从背后取出刀来,二人不再言语,刀剑双侣,踏波逐浪,刀来剑往裹挟白影,如鸿飞鹤舞、鸾翔凤翥在那青霄山巅。
……
齐天城廓踞,桥吊陡崖寒。马啸三军叹,青州是险关。若要破青州,唯有破鞘甲。
鞘甲阵虽不是什么玄门诡阵,但守阵将士个个身着重铠,手执厚盾头尾鳞接,形成鞘甲般坚固且进退无碍的移动堡垒,当年严氏兄弟就是用这鞘甲阵将先帝牢牢护在阵心,在号称十万之众蛮夷兵力的不断围攻下一直耗到贤王大军前来救驾。这几日,一尘、玉雪昼夜习练刀剑合璧,玄天见后大赞,连连称奇。又授以内功心法,欲图用二人之力杀入那阵列缜密,盾甲坚固的鞘甲阵。
鞘甲阵固然坚不可摧,但玄天也不是一介莽夫,既然应了破阵之事,心中自然有些把握。道长手持拂尘指着阵图,道出个中玄机,“此阵坚甲重重,似乎找不到破绽,但你们只看那叠盾中央,留有一线空隙是为执信旗者出入指挥。你们可从此入阵,用刀剑合璧方能从中搅乱阵脚。”
所谓一线空隙,那是连一匹战马也挤不进去,确实只能容一人出入,并且要快,若被识破意图,这道空隙随时可以闭合。也就是指望着一尘、玉雪刀剑合璧的威力,否则既便进去一两个人也不过是羊入虎口。
战鼓如雷震耳,三军开始破阵。玄天率一队人马攻左翼。张善、张蔷率一队人马攻右翼,很快将青州之兵包裹在中间。突然,无数铁盾如龙鳞紧扣,严丝合缝,大有水火不侵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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