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寺此时又半靠在一间酒肆中的椅子上大口喝着酒,他全然不在意眼前的景象,然而周围的酒客们在看到整层楼被侍卫们包围之后却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儿,匆匆跑下了楼。夕公主身着一身黑色绣金雪峰纹样的长裙,同样质地做工的面纱半遮住她的面容,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这魏寺面前看着他喝酒,无丝毫不耐,亦无丝毫不快。她面前的茶水冒着热气儿缓缓上升,随之而来的是这雪后茶尖独有的清冽之气,不知怎的让她开始心绪不宁。整层楼此刻变得寂静无比。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魏寺终于喝掉了最后一口酒,他翘着二郎腿看向夕公主问到,他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魏寺觉得既然要喝酒那肯定是周围也有一群大碗畅饮的人,彼此间吵吵闹闹,这样才热闹,才更让他觉得真实。
“酒肆。”夕公主答道。
“很好,所以你来这儿是找不到你想找的人的,他可不会出现在一家酒肆里。”魏寺坐起来看着夕公主正色直言,丝毫没有因眼前人的身份而有任何过分恭敬之感,仿佛在和自己的普通朋友交谈一般。
“那魏寺呢?”夕公主直直地盯着他。魏寺心中一颤,单纯因这眼神的极致清冷。
“魏寺……魏寺就是我,我就是魏寺。魏寺当然是在酒肆了。”他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想要躲避夕颜目光,双手抱头却又躺下了。
“所以我来这儿没错,因为我只有先找到你才能找到他。”夕公主看着茶杯内的茶水努力平复自己内心一直以来的不安,她知道,很多事急不得。
“你是来找我算卦的?”魏寺笑了,笑得开怀。他一般只在三种情况下给人算卦一是定期入宫,二是欠人人情,三是好酒在眼前。既然如今一来离入宫之期尚远,二来自己未欠夕公主人情,那么只有是第三种可能了他又有好酒可以喝了。
夕公主未回答他的问题,她抬手给身旁的四九比了个手势。四九领会,将身后准备好的一坛子陈年好酒拿了上来,放在了在座两人的桌子上对魏寺说了声:“请”。
魏寺笑出了声,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红彤彤的脸颊高高地鼓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半坐着起身伸手想要去拿桌上的这坛子酒。
“且慢。”夕公主出声制止了魏寺:“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在哪”?
“喝个酒也不让人好好喝……你先让我喝了这酒,我就告诉你,嗯?”魏寺的神色委屈又讨好,实在不像他之前那种不谙世事只知饮酒的一面。
“先告诉我,否则别说这坛子酒你喝不到,我可以让你一月都碰不到一滴酒。”夕公主摘下面纱,笑着看向魏寺。戴着面纱是不想让百姓看见她的容貌,但这魏家人,她却是无需担心的。
魏寺定定看着夕然,又打了一个寒颤。虽然眼前的女子在对他笑,但这笑容让他想到了一种花,一种绝世毒花。他立刻明白夕然说的不是玩笑话,别说喝不到这坛子六十年的陈酒,让他这个以酒代饭的人一个月碰不到一滴酒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这简直就是酷刑中的酷刑了。
魏寺默默从自己烂衫的口袋中摸出了两颗铜珠,将它们塞入了随身携带的酒葫芦中,然后他又靠回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不停地以圆弧形晃动酒葫芦,嘴里默默念着旁人根本听不成句的内容。半晌,魏寺将两颗铜珠倒出在了夕然眼前桌子上,两颗铜珠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只见豌豆大小的珠子上面凹凸不平,似乎刻着密密麻麻的字。魏寺起身蹲了下来,眼睛一睁一闭仔细观察铜珠了起来,突然他开口道:“找此人容易,去月情楼吧”。
“你是说月情谷掌门的府邸?”夕颜诧异道:“可那月情谷向来只有女弟子,且所有男人皆不可入内,暮燃如何可能出现在那儿?”
“我的挂就是这么说的,你去不去自己看着办吧。”魏寺笑嘻嘻地拿起了桌上的酒坛子,这时夕颜倒是也未制止,她若有所思。魏寺是可信的,毕竟她信的不是魏寺,而是魏家。魏家的挂是从未有过偏差的。即使再不合逻辑她也只能抓住这仅存的希望去尝试了,毕竟连日来她已经把能找过的地方都派人明察暗访了个遍。
看着眼前魏寺大口吃酒的样子,夕颜此时不禁皱起了眉头。四九看向夕颜道:“公主,我们何时出发”?
“现在。”夕颜答到。
夕颜此次前往月情谷依旧是带了大批人马,四九也照常随同。当他们二人等来到月情谷外时已是晌午。整个月情谷依山傍水,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美丽,他们眼前不远处的大门边矗立着一个红木碑,上刻月情谷三个大字,字体镀银,苍劲有力,与这黑木制的门头十分相称。
四九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覆盖到了自己的脸上,随即褪去外裳,仅着剩下的一件雪白色的女式短衫,他将头发绑成了一个巾帼发髻。这人皮面具也不知出自哪位行家之手,细看下连脸上的汗毛都依稀可见,此面具仅仅略施粉黛便将与人脸的连接处也巧妙覆盖住了,此时的四九活脱脱地就成了一个看起来略会拳脚功夫的随侍婢女。
“所有人都听命,一组人马隐匿于左侧山上,另一组人马隐匿于右侧的草丛里,如看到我的信号就一同攻进来,若三个时辰不见公主出来,便立即救驾。”四九说完后便立即下马将公主扶下。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夕颜看着眼前的四九深感惊异,但她的脸色丝毫未动,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冷清淡漠,“看来他选你做贴身侍卫亦有他的道理”。
夕颜未等四九开口便抬步走到了月情谷的大门口,这月情谷看似祥和一片,可夕颜却感受到了里面的重重杀机,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四九道:“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能进去……所有人在外守候,没看到我的消息不容许踏入此谷内一步。”说罢,她便踏入了大门。
四九知道,这位公主一向是处事周全的,她的命令亦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此时的月情谷突然起了微风,将地上的草叶吹得翩翩起舞,没有人注意到,那红木碑上的字,此刻由银色变成了鲜红色。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