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在冰冷石板上的陈蔺芝望着天上的繁星,身上的疼痛像魔鬼般不断撕裂着身体,一点点侵蚀着自己的意识,他动了动那双因为疼痛而扭曲的眼皮,终于有些力气,微微翕动着鲜艳如红的嘴唇,虚弱冷笑道:

“若非有背后之人,你是根本不敢杀死平陵县的官员和两千团练兵的,若终有一天事情败露,大秦的怒火绝非你所能承受的,你有底气,才敢这么做。”

“你背后之人想来定是那剑山。”

陈蔺芝仿佛在叙述着这段惊为天人的消息,他想在临死前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牢牢抓住了周雄之前所说的话,他提到了一个仿佛是自己天生克星的宗派南晋剑山

龙虎山道观,南晋剑山,佛门悬空寺,仙莲朝雨阁,柯摩月轮,这些宗派是当今修行世界最出名的宗派,而南晋剑山,因地处南晋国,所以被称为南晋剑山,乃是天下第一大宗门,弟子众多,更有轮回榜上第一的剑圣林纾桐坐镇剑山,傲世天下,受世人敬仰。

可偏偏这个天下第一宗门的剑山出了个剑山弃徒杨义青要杀了自己,这回泰山寨的大当家周雄同是与剑山颇有渊源,也要杀了自己,自己从未与剑山有过仇,可每次都是剑山的人想要自己的命,这如何不让他愤怒。

日后若有可能,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万万分之一的可能,将来某一天,他陈蔺芝定要上剑山将这些蒙受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统统踩在脚下,肆意蹂躏,再将轮回榜上第一的林纾桐狠狠打败,最后将整个剑山夷为平地。

因为他的命他做主,剑山挡着他的命了!

周雄并没有否认,也没有主动承认,他静静看着这个重伤虚弱却依然沉稳冷静的年轻人,仿佛看到多年前那名穷酸书生宁死不屈的影子,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你怕死吗”

“怕死!”

世人都要死,死有很多死法,贪生怕死,宁区不死,舍生忘死等等,但在陈蔺芝的心里他把自己算到了贪生怕死这一列。

许是肩上背负的太多了,有所顾忌,有所牵挂,有所期待,这些种种羁绊着陈蔺芝的脚步,他是昭武血案的最后一人,没有完成洗冤伸屈,没有杀死策划这一切的主谋,他只能贪生怕死,因为命只有一条,他死不起。

“我肩上背负的太多,我怕死不瞑目,所以我贪生怕死。”陈蔺芝吃力地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由苦笑道。

周雄感觉自己越来越欣赏着个年轻人了,但想到这个年轻人的下场只有死,眼中流露出了遗憾之色,说道:“的确,身上背负的太多,就越惜命,就越不敢死,怕死了憋屈。”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不做就得死,因为我的命在别人的手中,只要他一个念头,我和我的兄弟都的死。”

陈蔺芝闻言,猛得咳嗽几声,仿佛用尽了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力气,冷声道:“难道那些死去的两千团练兵就该死?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周雄怔了怔,微蹙着眉,说:“两千条人命换我五千弟兄的命,不亏。”

陈蔺芝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并不是赞同周雄所说的话是对的,而是这件事根本没有错与对之分。

命运仿佛跟你开了个玩笑,微笑的递给你一把刀,说只要杀了面前的人就能救下你身后的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俗话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可偏偏这次的选择两念皆地狱,周雄没得选择,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总要有人要接过命运递给你的刀,因果过后,留下的是血淋淋的刀和已经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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