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远如此羞辱,胡汉二已是气得满脸血红,他想起身,可两个衙役看出胡汉二要动手,早就提前一步,一左一右按在胡汉二的肩上。
胡汉二在堂上是跪着的,如今被两个衙役紧紧按着肩膀,就算是头蛮牛,最多也就使出一两分的力气,更何况他只是个寻常庄稼汉?胡汉二拼命挣扎,可根本挣不脱衙役的控制!
胡汉二死死盯着林光远,如果说目光能杀人,估计林光远已经被杀了无数次,“县太爷!你就是这么问案的!”
这句话是胡汉二咬着牙喊出来的,是质问,还含着悲愤。经大堂折射,清清楚楚的传到外面百姓耳里。
在外看热闹的百姓尽管不少人已经有了此案沉冤的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这一幕、尤其是林光远那么目无王法羞辱胡汉二的时候,一个个还是彻底被引燃了。
“你这昏官贪赃枉法!拿了别人的银子,一条人命就不管了!”
“赃官!”
……
原本只是两个衙役负责将百姓拦在外面,如今百姓群情激奋,那两个衙役几乎要成为汪洋里的扁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百姓淹没。
杨云峰虽然和陈兴、罗宏俊不对付,可也不能放任这些百姓冲进来,因而见状急道,“王二、马二!给我拦住!越过线的用鞭子给我抽!”
两个衙役闻言立刻拿了鞭子便朝堂门口走去,紧接着便是鞭子抽打的声音。
鞭子虽响,可比鞭子更响的是老百姓的吼声,“昏官!”
“贪官!”
“还给不给老百姓活路了!”
衙役们抽鞭子自然不会手软,前面挨了鞭子的人受痛,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后面的人却是将前面的人往前顶,这鞭子抽得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杨云峰嘴角的胡须一抖一抖,看着远处的百姓冷哼道,“来啊!上花椒粉!”
花椒粉当然是用来做菜的,但现代有辣椒水作为防狼武器,古代人当然也不笨,也发现这玩意儿可以作为‘化学武器’。
差役似乎极有经验,也不知从哪来的,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盒花椒粉;这还不算,还拿了一把脸盆大的蒲葵扇!
杨云峰一手拿着花椒粉,一手拿着蒲葵扇,朝那些‘闹事’的百姓就走了过去。只见杨云峰先是把花椒粉往百姓堆里一泼,紧接着手里的蒲葵扇就是一扇!
咳咳咳咳……
花椒粉落,鞭子也没落下……罗宏俊好端端的坐在大堂内,可听着外面百姓一阵咳嗽惨叫声,罗宏俊却是感觉骨髓深处传来一阵酸涩,连手都不禁松了——
一阵窸窸窣窣,却是罗宏俊手里的瓜子洒了一地。
一旁的刑名吏首见罗宏俊如此模样,笑道,“大人不必如此,有句话不知道大人听过没有。”
罗宏俊还呆呆的看着外面的百姓,没有说话。
刑名吏首:“余,险邑也!俗枭而善讼,豪魁伺持长吏,长短一字为忤,即千方诬诋。故为邑长于斯者,往往以坐法去,即不坐法去,亦必抵狱——这是之前不知哪位官员在‘余杭知县东洛蔡侯去思碑’上写的话。自古都是地方豪强与官府作对,可余杭这地方,就连小老百姓也喜欢和官府作对,根本就是刁民遍地!”
一旁的钱粮吏首也道:“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浙江是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方,山多了,刁民自然也就多了,之前都是王大爷暗地里给您压着这些刁民,不然您也没有这些天轻松快活日子。”
罗宏俊万万没想到竟会演变成现在的情景,又听两个吏员说着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心里的火已是蹭蹭直冒,原本松开的手也握得紧紧地,瓜子壳似乎受不住这样的压力,隐隐发出一阵‘克次’声。
……
衙役和百姓几乎要打成一锅粥,可林光远却是拄着拐杖,只冷冷看着。
莫约是瞧出林光远的不高兴,年轻人对陈兴道,“县太爷,您行个方便,借个道,我送老爷子从后门走。”
罗宏俊闻言腾地起身,却是直勾勾的看向陈兴,只见陈兴眉眼阴沉得像是遮了层乌云,原本颇为明亮的青蓝官袍也似蒙了层阴霾。
陈兴缓缓站起,接着举起惊堂木……一直举高,甚至高过了头顶,然后才狠狠拍下!
陈兴这一拍可谓用尽了全力,惊堂木甚至都脱手弹飞出去、径直砸在陈兴的下巴,然后才落在地上。
按说这一幕该十分可笑,可不知怎的,原本闹哄哄的县衙却是静了下来,所有人——衙役、吏员、百姓……全都看着陈兴!
陈兴:“林光远,是你请了风水师,说胡汉二家的石屋阻了你的气运,所以你才会带人强拆了胡汉二家的石屋?”
林光远双眉一皱,几乎成了两道竖一字。那年轻人见状急站在林光远身前,道,“怎么回事?不是问过一遍了吗?”说着又看向一旁的书案记录,“你这书办怎么当的?没记吗?”
但凡审案,都需一个文员在旁记录,可这个书办又怎么敢把林光远刚才说的话写下来?
文员一时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陈兴却是咆哮道,“本官问你话,你耳聋了听不见?”
外面闹事的百姓还在和衙役争执,听到这话也忘记了争执,只怔怔的看着大案后的陈兴;衙役也是一样,马二手里的鞭子本被一个刁民拽着,本想拉回,这时也忘了动作,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陈兴……
林光远也被吓得一个哆嗦,握着拐棍的手隐隐颤抖几分,“县太爷,一万两银子还不够吗?”见陈兴面色阴沉,继续道,“一字给您加一竖,怎么样?”
一字加一竖,便是十万。
这数字一出,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胡汉二吼道,“有钱了不起吗!十万两银子能买我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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