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仲春在古代是二月的意思,但古代的三月就已经是晚春了,这里我写的是刚入村,所以按照古代的月份别称来写,就要写二月,安庆国的薄雪已然融化了大半,这一年的冬日份外寒冷,如今入了春,竟也还是这般冷冽。
百姓们依旧不敢褪下棉衣,大街上极少有行人走动,除了几户大宅门前有家丁扫雪以外,上街的人寥寥无几,大概是躲在家中,烤着炭火。
京城第一字号的布庄再次迎来了贵客,每逢换季之初,这位贵人定会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来店铺挑选布料。来人是个绝美的女子,只可惜她不苟言笑,进店便只顾着看布料,除了询问老板可还有新货外,再不会主动说一句话,平添了一抹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但是遇到欢喜的,满意的布料,便会露出淡淡的一抹笑容,素手抚摸在布料上,目光似秋水减影,盈盈有光,恬静而美好。
这人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之女沈轻别,更是得先皇的喜爱,自小便可自由出入皇宫。乖巧懂事,温婉大方,先皇赐封安和郡主,赐一座宅邸,仆从百余人,珍宝万千。
相国独女沈轻别,九岁便做一首脍炙人口的打油诗,流广于民间,成为学堂私塾的必背诗之一十四岁自编舞曲融惯西域与中原文化,引得西域使者大为畅快,国威盛传十六岁自南而下,沿至江南一带,参加江南举办的才子佳人比赛,夺得桂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引得无数才子儿郎为之倾倒。
可如此妙人,却让这布庄老板觉得分外惋惜。这沈小姐如今也年芳二十了,仍然待字闺中,过了婚嫁年龄四年,还是留在相府或是郡主府中。并非无人求娶,往来提亲的人都能将相府的门槛踏平,可都让人给回绝了。后来太后大寿,宴席上新登基的新皇想要为安和郡主挑选夫婿,当夜赐婚,沈轻别竟不顾丞相的脸色和皇帝的威信,双膝下跪,当着朝中许多重臣的面拂了皇帝的面子:“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女此生,非四皇子不嫁。”惹得圣上大怒,沈轻别回去后被罚了禁足整整三个月,抄写宫规千遍,后来因过度劳累,生了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身子十分羸弱。
沈轻别想要嫁谁不好,偏偏非那四皇子靳语尘不嫁,四皇子的母妃娴妃和娴妃的娘家,皆因为涉及谋朝篡位而满门抄斩,唯独四王独活,却被终身宗人府。想到这里,店老板便一阵唏嘘,暗叹着,窈窕淑女,可遇不可求,可惜了那些美好少年郎了。
老板这样感伤,故事的主角却不以为然,挑好一块布放在一边,自言道:“这年的春寒来势汹涌,前段日子送去的棉衣定是不保暖了,宗人府常年无日光,衣物易潮,得赶快做几件衣裳送去,莫要冻坏了他的身子。”
一旁的贴身丫鬟却是不高兴了,一直以来小姐都是一门心思的扑在那四皇子身上,连送去的衣裳都是小姐亲手缝制的,堂堂相府千金,又是御赐的郡主,竟还做这些下人的粗鄙活,着实不合规矩,于是便开口道:“小姐莫要再自己亲自缝制了,宫里的绣娘都是尚衣局的管事从各地征收进来的绣娘,功底不低于十年,年轻些的绣娘也是打小就学的。您将这些布交与尚衣局,不日便能给您送到府上来,且做工精美,技法高超,何苦小姐亲自动手,不仅劳累,还伤了身子。”
“旁人所出未必贴心,不是我亲手缝制的衣裳,我终是无法安心,怕他穿着会不舒服。”沈轻别当即拒绝了身边之人的提议,挑了三块上好的缎布,交由老板桌台前,“这三匹布多少钱?”
老板毕恭毕敬的回答:“六十两。”
“嗯,春生,等会叫人送钱到店铺来。”说罢,便已将选好的布料抱于怀中,“走罢。”
再次踏上这京城的繁街,外面竟又下起了雪,这倒春寒,着实比往年的还要久,还要冷。春生撑开拿在手中的油纸伞,替她遮挡住飘渺的细雪。
沈轻别抱着手里的布料,柔软而带着丝丝温热,眼眸沉了沉:“等回了郡主府,便吩咐好下人备好马车,我要进宫一趟,待马车入宫后,再差人告知我父亲。”
“可是,小姐……”
“回吧。”沈轻别不由分说的放下轿子上的布帘,不再管外面的人。
春生只得挺直了身子,道一声:“是,小姐。”
相爷最不愿小姐入宫了,每次进宫,无一不是为了去宗人府探望四皇子,朝下很多看不惯相府的人四下编排,诋毁沈轻别的名誉和清节,话一传的多了,便更加污秽不堪,传到相爷耳朵里,相爷便会大发雷霆,禁足、罚抄,有时还会用戒尺惩罚沈轻别。可她依旧还是要入宫,去看那个阶下囚。
入宫的轿子备好,沈轻别从厨房拿了一个三层的食盒,宗人府虽说是专门用来皇室子弟的,但伙食不比普通牢狱的好,她在“宝和楼”订了膳食,就要给他送去。
春生打点好一切,便跟随着轿子一同入了宫门,家丁们一路都没有停下,一口气将轿子抬到了宗人府前停住。
沈轻别掀开帘子,手里的食盒拿的稳稳当当,春生伸手将她接下来,便往宗人府里面走,家丁们则留在外面待命。
宗人府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起初根本不会让沈轻别进去,无奈之下沈轻别去求了太后,求得了圣上的一副令牌,准许进去探望一个时辰。
里面的环境果然不会很好,宗人府常年失修,皇上也不会拨款翻修一下宗人府,很多地方都飘进了雪粒子,有的角落里还有雪堆和冰渣子,据说宗人府每年冬天都要死一两个人,就是活活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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