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高大威猛的老人,一时心念电转,正苦思着办法,蓦地里瞳孔一缩,忽然想起一事!
“好了,好了。”他走上前打圆场,“我看二位也别争了。楚员外你不就想要间单进的院落么?好好儿地何必为难周老板,我这有。”
“哦?”楚员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杨真一番,见不过是个眉清目秀的弱冠少年,顿时有些不相信地提高了质问的语气,“你有?”
“我有。”杨真神秘地一笑,正要再说时,已被周掌柜一把拉到了一边。
“我说杨真,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他压了压嗓音急速低语,“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你哪有什么房子?不就是你家那栋破屋子么?那可是你和你姐安身立命的祖宅,别拿来开玩笑。”
他其实一早就看见杨真了,只是被楚员外缠着脱不开身,所以没上来招呼,如今见杨真居然自己跳出来揽事儿出昏招,连忙把他拉开。
“放心吧,周老板。我心里有数儿。”杨真说着,一边冲楚员外又道,“房子呢……是有,单门独院,一进一厅……您预付了周掌柜多少定金?”
“20两。”楚员外有些搞不懂杨真葫芦里到底卖的,皱了皱眉头正想再问,谁知杨真忽然走上前,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便只这几句,楚员外攸地全身一颤,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双虎目惊疑不定地看着杨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意思就是这样。”杨真退后半步,冲着楚员外笑笑,“那房子你只管放心,就在我家隔壁,是过世的唐老伯赠与我的,手续齐备产权清晰,但我要100两,你付给周老板的20两定钱也算在里头,所以你给我80两就成。”
80两!
周掌柜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唐宁那间破房子他知道,最多就值个30两。
如今杨真开口就要人家80两,这……这不是狮子大开口——摆明了吃你吗?
果然,楚员外满面急怒,气得浑身乱颤,周掌柜见势头不好,忙上前来想安抚两句,谁知就在这时!
“成!依你!”
楚员外三个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还有那就连挤出声音,都需要咬紧牙关的脸色,瞬间把他怔在了当场!
手续很快地办妥,银钱也当场交割清楚,见楚员外黑着一张老脸怏怏地离去,仿佛吞了只苍蝇般地难受,周掌柜再也忍不住好奇心,把杨真拉到一边:“你小子,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么……”杨真笑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掌柜的你就别打听了,只不过以后可别再学人家放利钱了,万一捅到应天府,指不定就给你一顶“重力盘剥”大帽子,就算侥幸过了官府那一关,这种事儿风险也大,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是血本无归……这人呐,还是该老老实实做点本分的生意才是。”
“这……”周掌柜怔愣,“你这小子……打的什么禅机?”
其实,倒不是杨真故作神秘,这件事的确不足为外人道。
刚刚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嗅到了楚员外身上一股淡淡的,却是刺鼻的香气。
杨子晴说过——这是曼陀罗花粉的香气……
这份香味很淡,可是杨真对曼陀罗的花粉过敏,所以还是很清楚地感觉到了。
楚员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薰香,所以他身上的香气必定来自女人。
可曼陀罗香极其难得,品流极高,杨真长这么大,也只在天香茶楼那位风情万种,一眼就让人联想到床的夫人身上嗅到过,当时还害得他差点极不礼貌地当场打了个喷嚏。
所以楚员外身上的曼陀罗香来自于哪个女人,便一目了然了。
再联想到他刚刚听到的话“其实老朽倒不是在乎这20两银子,若是账面上的,200两我也不在乎。”……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钱是他的私房钱,那么至少证明了两件事:
其一:堂堂一个员外,却要拿私房钱置房买业,说明这房子见不得光。
其二:楚员外不敢动“账面上”的钱,说明楚家财政大权不在他手上,平时持家的应该是他老婆,也说明了楚员外惧内。
这些蛛丝马迹看似毫无关联,但只要往深了一想:一个惧内的员外,拿着私房钱偷偷摸摸地买个房子,他的身上又有天香茶楼女东家独有的香味……
于是一副画面就很清晰了——长期忍受霸道总裁妻子的河东狮吼,内心憋屈的丈夫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只能任由悲伤逆流成河……终于有一天他时来运转,蒙受了某位“圣母”的感召,于是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了根绳子“汪汪”地就跟人家跑了。
这一来二去,两人如胶似漆恋奸情热……好吧,是情深爱笃,可是偏偏一个罗敷有夫,一个家有悍妻怎么办?
自然要买个外宅好方便花前月下干柴烈火……
可这件事却绝对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别的不说,《大明律》关于通奸的规定,可是白字黑字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
这些事如今说起来复杂,但那会在杨真的脑子里却只有一闪而过的瞬间,前后一联系,他就完全明白了,刚刚他附到楚员外的耳边说的就是这些话。
他倒没想揭发他们——又不关自己什么事,但他知道楚员外总是做贼心虚,一定会担心自己去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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