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陌生的环境要比常住的家中更有气氛,更何况“开门见床”。
更何况梁义有了不为人知的心思。
“雏”字加一儿化音……不管是加或者不加,都说不上好听。
他看着褪下遮挡物的腰线,就着摧枯拉朽的酒精麻痹,不住回想起那日夜里怀抱的火炉和对触的鼻尖。那天是真怂,怂到他后来回梦都不住懊悔。
酒真他娘是粮食精,梁义借着这股子劲儿,再加上带儿化音那字的蛊惑,不由自主地就凑过去撑了墙壁,又不由自主地开口:“舒倾,帮我破了吧。”
“破”有所指。
这不经意脱口的话多惊骇世俗,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得了半晌的沉默之后才发觉不对。
不对便不对吧。
世界上太多的对与错难辨、是与非抉择,能行乐时且行乐,总比往后在梦里都会懊恼要好得多。
舒倾只觉出自己被人环在墙壁前了,又觉出有烫人的气息越扑越近,从耳边发了几个音节,随后气息一路下行到颈侧。
有些粗重。
他没敢回头,至于为什么不敢回头,他也说不清。
长久的没得着回应,梁义心里愈发忐忑,他盯着颈侧的线条吞了口唾沫,颇为狼狈的要把手收回去。
“破什么?”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冷水一股脑泼下来,泼灭了豁出去鼓起的勇气,天不怕地不怕的梁小雏儿又怂了。
“没什么。”他后撤退开,“你先去洗澡吧。”
舒倾猛地转身,还是稍晚了一步,人已经退远了。说话吞吞吐吐,莫名其妙。他一边脱着裤子一边说:“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别叽叽歪歪的,有劲没?”
“我没事儿。”梁义不敢抬眼,坐在床边上低着头看手机,跟桌面上那几个图标相面,动也不动。
半透明玻璃浴室的水声作响,声声浇落到心坎儿里,隔着玻璃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
很多时候越不清晰的东西越让人有探索欲。
梁义未经世事,平日里又待己苛严,姑且能算得上是半个正人君子。
此刻的正人君子正跟蠢蠢欲动的心思做无比艰难的抗争。最终抗争失败,他没辙,在床上一刻都坐不住了,只能走到窗户边上去往外看。
一边往外看,一边管不住自己的耳朵要听浴室的水声。
何其难捱。
舒倾披着浴巾出来了,洗过澡后觉得清醒了些许,他拎着一角浴巾擦湿淋淋的头发,“你干什么呢堵着耳朵?”说着,骤然回想起昨天半夜听到的声音了,笑道:“听见不该听的了?”
梁义仍是背着身,手从耳朵上放下来的时候顺道摸了摸鼻子,“没有。”
“行吧,赶紧去洗澡吧,明天不是还得上班吗?”
梁小雏儿耷拉着脑袋,躲着绕着去了浴室。
这段距离并没多远,却走了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一路上心怦怦直跳,竭力阻止自己斜眼去看那具只穿着一条内裤的身子。
梁义闷着头走,舒倾就看着他。
真是纯的不能再纯,有意思的很,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他一番。
花洒里流出的水偏凉,心绪极度混乱的人试图用这种方法转移注意力。水滴从仰起的脸上淌到胸前,片刻不停地继续往下。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没用,要么当时在街上就别说要跟他回来。非给自己挖这个坑,挖了坑之后又壮着胆子踩进去。现在倒好,踩进去之后又吵着闹着想要往外跳。
偏凉的水被调到冰凉。
梁义举着牙刷,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上次……头一次跟他共处一室的时候,说来有意思,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抱着床腿坐在地上嘟嘟囔囔。大概是因为喝酒喝醉了发懵吧。
要说他有多恶劣,自己喝多了不够,甚至还强行……
一口混着牙膏沫的水呛进嗓子里,想来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
舒倾正蹲在行李前面找药,他躺下之后都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咳嗽了好几下才想起来,似乎今天还没有吃药。
听到开门声他回头,“你洗的时间可够长的,我都要睡着了。你说你一天天的跟水打交道,难不难受?”
光洁的腰背被人瞧了个满眼。
梁义没说话,他现在只想赶快上床去,最好能用被子把头蒙住。
“哎你等会儿、等会儿!”舒倾数落他:“您能把衣服脱了吗?在外面穿睡觉还穿,不嫌埋汰?”
“……我没别的衣服了。”梁义心里有火,怕极了被点着。
“没了就没了,我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么?而且你也瞧见了,一张床一床被子,你穿着外衣怎么盖?”舒倾站起身吃药,水瓶的口儿硌了下唇,他疼的呲牙。“脱衣服、睡觉!”
刚才在饭馆吃饭,头拿着啤酒心里高兴,逞能去咬了瓶盖,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下唇角划破了。
梁小雏儿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怕他,处处都怕。
得知能同盖一床被子后又暗自高兴。
于是顺从地抬手脱衣服,这工夫只觉得背后有大肆张扬的视线,他轻咳一声,语气里带着商量的意味:“……你别看我。”
“不是吧,”舒倾看着露出来的一截劲道后腰肉挑眉,特意转到他面前去,朝着身上仅有的凸出的布料指了指,“瞧见没,老子我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别整的我图谋不轨似的行不行?”
纯到无以复加,简直是没谁了。
他说完话咂了嘴,往旁边走两步,双臂一展,扑到了床上,搂着枕头翘了翘腿。
“你比我们上次一块儿睡的时候更纯了啊,可喜可贺。”舒倾忍不住调侃。
脱衣服的动作又顿了,好比时间被凝滞了似的。
“没有。”梁义回道,忽然特痛快的把脱下来的衣服挂到衣架上,顺手关了灯。
舒倾好心,怕他晕晕乎乎黑着灯回来时候不小心撞到哪儿磕着,特意开了床头边上的小夜灯。才开了灯,就见他大步走过来钻进了被子。
一鼓作气,仿佛早有预谋。
小夜灯光线很暗淡,橙色的暖光却显扑朔。
窗户是全敞着的,偶尔有寻觅亮光的小飞虫撞到纱窗上,或匍覆,或锲而不舍。
夜风更大了,吹来厚重的乌云,河道沿岸天上的星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有深有浅的斑驳,窗帘在没月的角落里翩翩迁迁。
墙上映出人影,他平躺在一侧,赤着上身,分明闭着眼睛,却比睁眼时候想的更多,更难入眠。
另一侧的人睡姿并不算好看,整个人呈了近乎“大”字形,所幸呼吸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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