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朝云点点头,两人就此暂别,分头出发。

顾少侠回待贤坊告知李老板之事暂且不提,且说吕姑娘这边,随着店家伙计来到皇城一侧的永兴坊边,十六卫大将军的私宅便在坊内西南角。吕朝云让伙计回去,绕到坊墙西侧,躲开守卫兵卒眼线,趁着周边无人,伸展轻功一跃而起,落在坊墙之上。

长安城各坊外墙均为夯土版筑,高近四米,若无器械,无人可以翻越,因而平日里只有往来兵丁巡逻,并无监视墙头之兵卒,吕姑娘这一手轻功,若被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吕朝云沿着墙头一路潜行,直至府上后厅房檐之上,向下探听,却听得府上尽是叹息议论之声,后厅外,一个将官模样的人正来回踱步。不多时,一位大夫自厅中走出,将官忙迎上去询问,却只见的大夫摇头叹气,简单说了几句,便自行告退。而后,吕朝云见到先去带走大和尚的戴旦走了过来,向眼前的将官禀告,想来这位便是戴大将军了。

既然戴将军和他儿子还没有时间审问自己爹爹,那么爹爹一定被关在哪一间房子里,于是吕朝云开始到处查看,却见东侧一间柴房之外四个兵卒站岗,看来大和尚一定被关在此处。

悄悄来到柴房房顶,吕朝云四下观察,发现守卫的兵卒也不甚上心,想想也是,没有谁敢在将军府里造次,自然也不需要多警戒。于是吕姑娘从屋后跳下屋檐,轻轻落地,听不到一点声音,她附在后窗向柴房内查看,大和尚此刻正端坐在柴房中央,数自己衣袖上的灰尘。

这会儿吕朝云泛起嘀咕了,以现在的态势看,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助自己爹爹逃离将军府,可是这样一来毒酒一事岂不是有嘴说不清了?可如果不救人,难道要眼看着大和尚被人拷打审问吗?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忽听得两人脚步走近,诸位兵卒赶忙立正站好行礼,口称总管,看来是将军府的总管前来视察,朝云探头向外看去,一个中年瘦高男子背手而来,对兵卒说道:“将军命我先来讯问,打开房门。”

兵卒依言打开房门,吕朝云正待从窗子向内窥视,忽然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左肩,她心下一惊,立时回掌向后拍去,不想一掌拍空,右肩又被轻拍一下。吕朝云大骇,手上施力,脚下一蹬,一个鹞子翻身便跳上了墙头,那人也蹬墙而起,落在柴房顶上,吕姑娘这才看清来人长相。

来人个头不高,身形瘦小,相貌普通,面露微笑,但却摆了个怪异的姿势,似是要冲天而起一样,这样一个人,吕姑娘还真不认识。

没等吕姑娘开口,那人抢先说道:“将军府重地,你是何人,胆敢闯入?”

这一句话,让吕姑娘心里凉了一截,这人恐怕是将军府内不出世的高手护卫,自己闯入是实,理屈词穷,加之对方轻功不凡,自己恐怕讨不得什么便宜,自己逃跑事小,连累了被抓的爹爹就糟了。思来想去,不知如何作答,干脆一跃而起,走为上策,心想甩开此人后,再想办法回来保护爹爹。

不想那人也抬脚便追,脚力丝毫不逊于吕姑娘,两人在将军府房顶之上追逐起来,几个上下,吕姑娘感觉不对,回头一看,那一已追到自己身后不远,再这么跑下去,用不了几个起落自己就会被追上,索性一脚停下,回身一掌拍去。

那人也不含糊,脚步不停,左手一掌正对过去,“砰”地一声,双掌碰撞在一起,吕姑娘只觉得一股内劲透心而来,对方的内力虽不高过自己,但没来由的邪性。但见那人左掌运劲不停,右手紧随而来,吕朝云也抬右掌迎去,两掌再遇,这一掌倒是让她有了信心,对手右掌劲力不断,左掌便没有那只邪性的内劲,如此看来,只是一种不同的施用内力的方式而已。

那人也发觉了这一点,内力向前一催,逼得吕姑娘后退一步,自己却向后跳开,一伸手,从腰间拔出短剑一柄,向吕姑娘攻来,吕姑娘手边并无兵刃,一时间只得向后闪身躲开,几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

两人在房顶之上过招,将军府内已然听得声响,发现府内有人交战,慌忙调动兵卒,围在房下,已有人张弓搭箭,瞄向房上二人,只待一声令下,立时便可取两人性命。

戴少爷此时也已来到房下,他自知楼上女子是谁,只是对另一人感到奇怪,看他的武功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如果说大和尚的女儿潜进来完全可以理解,这位来将军府又有何贵干呢?手下尉官上前询问是否放箭,戴少爷之说不忙,等到这两人想要跑时,再放箭捉拿不迟。

吕姑娘心知已惊动守卫,心中更是慌乱,此时若还不能摆脱敌手,不说救不得大和尚,自己恐怕也难以脱身。招通心意,一时间手忙脚乱,手臂已被对手划伤。那人见一招得手,更是欺近身来,招招抢攻,立时便要取人性命。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先到,从吕姑娘身侧直扑怪人面门,怪人短剑向前迎去,只听一声脆响,短剑应声而断,寒芒之势却不见减慢,逼得怪人使出一招铁板桥身法,两脚一弹向后撤去,堪堪躲过一劫。

定睛一看,来者不过少年,却手执一柄四尺重剑,正是顾仪到了。却说顾仪回到待贤坊内,先见了李老板,李老板听说大和尚被将军府的人带走,很是诧异,但随即让顾仪先行一步去将军府稳住局势,自己随后就到。于是顾仪慌忙出门,到了门口,思虑片刻,将自己宝剑背在背上,向着将军府赶来。

一到将军府,就看到吕姑娘在房顶之上与人交手,房下众多兵丁张弓搭箭,顾仪也没多想,一跃翻上房顶,总算救下吕姑娘性命。

那怪人看自己手中兵刃已折,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大喊一声:“既如此,彦某告辞!”转身拔腿就跑,院内兵丁乱箭齐发,那人闪转腾挪,却总归中了一箭,失足落下墙头,左右兵士上前捉拿,不想此人从怀着摸出暗器几枚,“嗖”地掷出,几个兵士应声倒地。眼见面前便是一堵矮墙,翻过之后便可避人耳目伺机逃生,却听到背后疾风劲响,还未回头,自己胸膛已被长剑贯穿,原来顾仪见此人下手狠毒,又有逃亡之机,当机立断,将手中飞剑掷出,正将怪人钉死在地上。

戴旦查看中暗器倒地的兵卒,发现暗器上喂有剧毒,几个兵士已然丧命,不禁大为惶恐,皇城脚下,将军府内,却有如此凶险杀机,看来今日府内人所饮毒酒没那么简单。那边顾仪查看了一下吕姑娘手臂上的伤口,好在怪人短剑上不曾喂毒,简单包扎之后,两人跳下屋檐。

戴旦向两人问道:“适才酒肆门口看不出两位身怀绝技,没想到居然到府上来了,说吧,趁我现在还客气,说你们来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吕朝云叹了口气,说道:“我爹爹一生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一心向佛确实不假,虽然外人觉得古怪,但他也没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何况酿酒是我爹爹平生最好的手艺,无论如何也不会用毒酒害人。故而今日之事一定是有外人陷害我爹爹,既然是陷害,恐怕在找到真凶之前会被谋害,所以放不下心,到府上查看。”

戴旦点点头,这个解释他完全可以理解,还没等他说话,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弘景,待贤坊李老板来了,你去让下人准备一下,别出了丑。”

戴旦应了下来,吩咐手下兵丁去办,那边的兵士将死在远处怪人尸体抬来,戴旦拔出背上的剑,仔细端详了一番,说一声:“好剑。”将剑还给了顾仪,然后吩咐手下将人抬走查验。

“杀了他固然好,可惜想查他从哪里来就难了。”戴旦叹了口气,看两人还在,便挥挥手说,“我相信你们的话,你们走吧。”

吕姑娘急忙说道:“那我爹爹……”

戴少爷说道:“你爹爹如何处置不是我能擅自决定的,不过我记住了你的话,会让人更加严加看护的,毕竟我们是要找到下毒的真凶,不是找人背黑锅的,姑娘大可放心,大和尚只要真的没下药,我们也不会对他怎么。”

吕姑娘点点头,拉着顾仪说道:“既然戴少爷这么说了,那我们走吧。”

“且慢,”顾仪突然向前一步,小声向戴旦问道:“戴少爷,我心中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哦?”戴旦诧异地看着顾仪,“什么问题?”

“李老板究竟何许人也?”

戴旦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嘛,我说不清,少侠尽可自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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