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好,江薇虽说浑身都是伤痕,庆幸得是没有内伤,炸弹碎片造成的肌肤损害在药物的治疗下也在一天天愈合。

这些日子涛涛由乔菽萍带,每天她都会过来陪陪江薇,学校刚开课不久,教学倒也不很忙。有时乔菽萍会领着涛涛到医院来,多的时候她把涛涛留在家里,让继母汪子菱帮着照看。每天放了学,她先回趟家,提上佣人炖好的老母鸡或者牛骨头汤赶到医院,催江薇趁热吃了。自和钱敏君分道扬镳后,她一直住在娘家,但凡星期日,她从早到晚都呆在医院里。

江薇说:“真得感谢你,又要照顾我,还要照看涛涛,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乔菽萍说:“你和我是谁呀,跟我还客气个啥。”

江薇说:“你不觉得我都胖了?”

乔菽萍端详一番道:“胖倒没看出来,但脸上红润了。”

江薇说:“这些日子有劳你了。”

乔菽萍说:“看你,这还不都是应该的。”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友情。朋友处好了,有时候胜过兄弟、姊妹,特别是那些怀有自私自利之心的亲眷们,真的不如结交几个贴心的好朋友,不一定肝胆相照,也用不着“桃园结义”,只要有一份牵挂就好,一块手帕足以在心上飘起一片云帆。

午后的天气很好,暖洋洋的。乔菽萍陪江薇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漫步,四周到处都是裹着绷带的伤兵。轻缓的微风徐徐吹来,荡去了浓浓的来苏水味,空气清新了许多。花坛里的秋菊开了,白之素洁,黄而雅淡,沉稳而浑厚,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江薇问乔菽萍:“最近有见到叶尔康吗?”

乔菽萍摇头:“人家心里只惦记他的宝贝石头,哪还会想起别人来。不过他可能还不知道你负伤的事,不然早就过来了。”

“他忙他的,我这没啥要紧的。这河都解放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江薇侧目看着乔菽萍,“不过听你这口气有怨言哪。”

“我哪敢……”乔菽萍的话猛然打住了。

这时从大门那边,远远地叶尔康手里拎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

江薇笑出了声:“真是,这风邪,说曹操,曹操就到。”

乔菽萍说:“我曾在古路坝说他是幽灵,他反倒说老刘是幽灵。”

江薇不解:“此话怎讲?”

乔菽萍说:“他见过老刘在看《共产党宣言》,上面有一句‘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他就说老刘是幽灵。”

江薇明白了:“是啊,在敌人眼里,共产党就是幽灵。‘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看到了吧,中国已经是赤色千里,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国将该是‘日出东来,满天大红’了,红太阳将照遍祖国的每一条山川河流。”

正说着话,叶尔康已经走到了跟前,他举手示意打招呼:“嗨,你们好!”

乔菽萍和江薇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叶尔康不知究竟。

乔菽萍说:“我们正在说你呢,你没觉得耳朵发烫?”

“没事,我这人不怕你们说,脸皮厚。”

“我觉得也是。”乔菽萍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娇柔。

叶尔康关切起了江薇的伤势:“怎么样,伤得重吗?我是昨天才听所里的老赵说的。”

江薇说:“不碍事,好多了。”

乔菽萍数落叶尔康:“你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江同志都成英雄了,你居然才知道。”

叶尔康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最近我忙着开挖埋起来的岩石标本,又整理资料,没顾上看报纸。”

江薇看着他们在微笑,“你别听菽萍的,我哪里又成了英雄?真正的英雄是在赴汤蹈火的战场上,就像三十一团的王团长,他率领战士与七倍的敌人展开肉搏战,却在胜利就要来临时,被一颗炮弹炸飞了,那才是值得称颂的大英雄。”

乔菽萍说:“王团长是大英雄,但你舍己救人,大街小巷都在传颂,那也是人们心中的英雄。”

“是啊,从你那天晚上持枪射杀特务起,你在我心目中早就是女英雄了。”叶尔康说。

“对呀,后来叶尔康对我说了那晚的情景,我简直都难以想象,我们的江薇同学这般了不起。”

“你们呀,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江薇说:“这就是革命,革命就会有流血牺牲,我只不过做了一个革命者应该做的事。好了,我倒是想看看叶工程师拿什么东西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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