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诚讲述的过程中,陈一帆又点燃一支烟,池诚讲完以后陈一帆久久没有说话,只看见夜色里陈一帆手指间那点星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一大截又一大截。
半晌,陈一帆把烟蒂扔在地上,站起来狠狠踩灭了。
陈一帆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语气很凝重:“没有能力就不要站在她的身边。”
陈一帆离开以后,池诚独自坐了良久。
这两天池诚极其安静,头发又脏又乱,他从早到晚趴在课桌上,和谁也不说一句话。
和他的安静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的内心,他的内心正遭受前所未有的煎熬。
连心伤得不重,池诚庆幸万分。可他又总忍不住问自己,万一伤得重呢?万一残了呢?万一死了呢?那么高的江堤,那么多鹅卵石……池诚陷在深深的自责和后怕里无法自拔。
这样的情绪促使他不得不思考另一个问题,活着的意义。
以前,池诚活得浑浑噩噩,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遇见连心。
连心告诉他,你可以换一种活法。
连心告诉他,要想在四班立足其实很简单。
连心为了他,与帆哥怼,与全班怼。
连心为了他,隐瞒摔下江堤的实情。
而自己又为连心做过什么呢?
因为害怕吴彪,违背意愿帮吴彪送信送东西,明明知道这样做会惹连心生气;因为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心在自己面前摔下江堤。
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不敢去争取,自己的座位永远没有权利选择,麻木别人的漠视,无视自己的尊严。
连心像星星,像月亮,星星月亮曾经就坐在自己身边,一旦离开,自己竟没有能力去靠近。
原来自己从里到外,隐性的显性的,内心、肉身、整个精神状态、学习成绩、和同学的关系等等,所有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突然之间,这样的生活让池诚十分厌倦,这样的自己让池诚十分厌恶,厌倦厌恶到一天也忍受不下去。
他想换一种活法,想用最简单的方法在四班立足。
陈一帆说得对,没有能力就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池诚想堂堂正正站在连心身边,不管为此付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大代价。
从今以后,连心就是他池诚前方的灯塔,照亮他前进的道路。
……
两天以后,吴彪上完晚自习,在回去的路上莫名其妙被人一顿暴揍。因为天黑,路灯昏暗,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揍自己都不知道。
吴铁雄趁机带着吴彪去年级主任办公室诉苦,因为以前吴彪总是被告,这一次好不容易当了一回原告。
吴铁雄的心思不难揣测,吴彪在学校已经岌岌可危,随时有被遣送回家的危险,这一次吴彪成了“受害者”,吴铁雄话里话外暗示吴彪此次受伤学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吴彪是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受的伤。
以受害者的身份闹,吴彪在学校自然要坐得稳当一些。
池诚正做一道物理题,一边做一边叉开五个手指从额头往上薅头发,头发被他薅得根根竖立也做不出来。
池诚看见同桌黄杰在旁边玩手机游戏,谦卑道:“黄杰,你能不能帮我讲讲这道题?”
黄杰猛一下甩头看向池诚:“我靠!”
池诚憨笑:“能不能帮我讲讲?”
黄杰又埋头打游戏:“你耍我是吧?”
“没有没有,我真不会。”
“你不会多正常啊,不正常的是你居然要做题,吃错药了吧?”
池诚挠头,只笑。
见池诚不像开玩笑,黄杰把手机一放,豪气干云道:“拿过来我看看。”
池诚赶紧把资料书递过去,黄杰一边接书一边说:“再过几天就月考了,你现在才想起来临阵磨枪,来得及吗你。哪道题?哦,这道,我看看。”
这一看一看,黄杰没了声儿,过了一会儿,黄杰把书扔给池诚,神色略显尴尬:“去问别人吧,我要打游戏,没空。”
没有眼力见的池诚还在央求:“杰哥,给讲讲,我请你吃东西。”
黄杰重新拿起手机打起游戏来,不管池诚怎样利诱他再不敢理池诚。
没办法,池诚只得去问别的同学。
很快,四班的同学集体发现,池诚像是疯了。他逮谁问谁题,三天时间,池诚几乎问遍了除陈一帆连心以外的所有同学。
刚开始,大家觉得惊奇,难免拿池诚调侃几句,可池诚似乎毫不在意,被调侃完继续向对方问题,态度极其诚恳而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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