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眼前一片白茫。

她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又回到那梦境了,而此刻,她要找到那个女人,那个戴着兜帽的女人。她想死,如果那个女人是世上一切阴谋策略的主人,那也就是说她是位神明,那必然可以赐她一死。

她跑上楼梯,径直冲进那花园,看到那两个女人还在恬淡地喝着茶,她跪在那白兜帽女人的脚边,抱着她的小腿。

“求您了!让我死吧!”

如果自己死不了,那可能等待自己的,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地狱。

那女人低下眼看了下安娜“你?你命不该绝,我也没法让你死啊。”

安娜登时泪如泉涌,她撕扯着那女人的裙子,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大吼着“求您了!求您了!我想死!”

那女人苦笑着摇摇头,把一杯茶泼在安娜脸上“清醒清醒吧。”

安娜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金顶宫寝室的床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仿佛在拷问台上走了一个来回,全身的关节都脱臼一般,又像是被拴在马后跑了一整天那样的酸痛。这种疼痛不断地侵蚀着她的意识,使她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而身上,则几乎是一丝不挂,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撕了个干净。

站在床头的那个男人,伦培尔,刚刚穿好马裤系上腰带,拎起他的蓝色红领外套。而门口,是三个自己根本没见过的男人。

“执政官阁下,阿罗尼亚军大部分都已缴械遣散,军火库的库存有一张清单,您看一下。”

“阁下,市民们和一部分缴械的军官,已经带到了城市广场,等您莅临了。”

“阁下,我们的游击哨发现敌人的大部队已经会合,似乎正在准备攻击第二道城墙,您看。。。”

伦培尔用那根紫色丝带绑好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扯下床帘,把安娜五花大绑起来,拖着她“走,我们去见见你的臣民。”

安娜像是一个犯人一样,被拖拽着,她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大的侮辱,在自己的宫殿被侵犯,被在走廊里拖拽着,最后着被丢在自己的臣民面前。如果此刻,自己还有余力,一定要咬开伦培尔喉咙,撕开,看看里面的血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但是事实上,她没有这个机会。

刚到金顶宫前的大广场上,不知何处跑来一个皮革匠样的人,递给提比乌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皮质小装置,提比乌拎起安娜,直接套在了她的脸上,里面的皮带直接勒在她嘴里,让她合不拢口。

“你给她套了什么东西?”伦培尔皱起眉来。

“小号马嚼子,阁下,”提比乌一低头“我见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咬开想要把她那个的骑兵的喉咙,不可不慎。”

伦培尔点点头,整理了下表情,看着那巨大的喷泉广场上接近一万人的瑞齐克居民。他高大的掷弹兵们在广场周围围了个圈,而他身边则是那“旗手”掷弹兵们。

“咳咳,”伦培尔清了清嗓子“瑞齐克的居民们!你们好!我是弗伦索西亚的第一执政官,伊斯卡尼亚的君主,佩兰王朝下奥临恩家族的正统继承人!”

“如诸位所知,砂人,那些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的怪物,再一次如跗骨之蛆般侵犯人类诸国的疆土!几千年前,被称作安洛奥的古人为你们修筑了高大的城墙,以他们的力量抵抗着那千年前就存在的砂人。而几百年前,阿罗尼亚的子民们,用血肉和钢铁抵御住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他向前踏了一步,一只手握起拳“你们应当仍在故事中听说过,旧日带领着你们抵抗砂人,冲在特里古奥城墙第一线埃第提尼安家族的王公们,他们披着战甲,挥舞着长矛、钢剑和斧头,永远顶在他们子民的前面!无数次砂人的进攻,都是被他们粉碎,几百年前,砂人的孩子们听到埃第提尼安家族的王公们,只有止住哭泣的份!但是现在呢?”

“你们的王公!缩在金顶宫里,不分日夜的饮宴享乐着,而在这时,瑞齐克的粮价已经飙升到了五银币一斗,他们有美酒、烤肉、冰雕、黄金、象牙和丝绸!而你们,只有炎炎烈日和干瘪的肚皮!试问,这还是那个在百千年前,用荣誉和生命扞卫人类王国秩序的国家么!”

人群中,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今天来到这里的,多数都是些小市民,他们畏惧于弗伦索西亚军人的刺刀,而来到这里,但是听到伦培尔的讲演,他似乎并不是想把他们变成弗伦索西亚的奴隶,反而好像有求于他们,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我,今天,杀死了所有流着埃第提尼安血液的种猪们,而我,将以力量,继承这项责任!这项守护阿罗尼亚!守护人类诸国秩序的责任!而你们,瑞齐克亚历山德拉的居民们!为了留全你们的财产,守护你们的妻儿,保卫你们的国家!你们愿意与我同呼吸,共命运!让那群砂人的有去无回么?告诉我!阿罗尼亚人!你们愿意么!”

伦培尔停了下来,看着窃窃私语的人群,他知道此时此刻,人们在不断地说服着他们自己和身边的人。而线列步兵们,也在慢慢地把金顶宫地下的储粮搬到了广场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举动毫无疑问地进一步增加了伦培尔的说服力,终于,第一个发声者出现了。

不知是罗兰菲尔安插进人群的托儿,还是真的瑞齐克公民,那个人登到广场正中的喷泉上,举着拳头大喊“伦培尔阁下!我追随您!”像是个疯子,又像是个穷困潦倒的贫民。

一切讲演,群众的呼应皆来源于此。

当有一个吼声时,便会有山呼海啸般的支持者,高喊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身边人的话。

“伦培尔阁下,我追随您。”

这句话,响彻了瑞齐克的夜空。

整个瑞齐克亚历山德拉似乎已经接受了伦培尔接管这里的既定事实。接受这个事实,似乎接受埃第提尼安家族的统治容易的多,原因也很简单。

人们吃得饱饭了。

罗兰菲尔对整个瑞齐克亚历山德拉地区实行了粮食管控,每个月从西北边的瑞奇尔德输送来的粮食不再仅仅供给王室,而是平均分发到每个家庭,家中有从军的或是准备军备的人,就能多少多分一些。

粮行被弗伦索西亚军队全面接管,存粮几乎全部放出,而亚历山德拉的农民们卖粮也只能先卖给被弗伦索西亚接管的粮行。这些粮食驱动着从城中征召的民兵和工匠守卫者第二道城墙,或是打造着各式各样的守城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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