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质换上衣服,和老人一起坐在火塘边。
老人对深夜来客并没有仔细询问,手中拿着佛珠,闭着眼睛念着王质听不懂的经文。
王质担心阿措追来,他身边的两只藏獒可不是吃素的。
他还想到站猪,这次逃跑,没有机会和站猪商量,心里有些对不住他。
全身暖和起来,王质第一次穿着如此粗糙的厚布衣服,全身不自在,如同有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虽然全身发痒,但是远比之前湿漉漉的衣服暖和。
茅草棚的炉火上面驾着一口铁锅,烟熏火燎,已经看不出来锅本身的颜色。
老人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你不是吐蕃人吧?”
“我是从大唐长安来的!”
老人听到“长安”两字,眼睛亮起来。面前的小伙子是光头,估计是和尚。
“孩子,长安城的寺庙念什么经书?”老人问道。
作为一个资深的假和尚,王质知道到的经书也不多,“长安的寺庙种类繁多,有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真言宗……等等,所诵经文不一样。”王质说着话,耳朵却细心听着外面。
只有河流涌动的声音。
老人微笑着,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孩子,大唐的人除了和尚就没有人剃光头吧?”
老人的意思是王质是和尚。
王质并不愿意在老人面前撒谎,他岔开话题:“刚才从你口中听到您的儿子,他没有在您身边?”
“他是士兵,去东边了。”老人颤颤巍巍,胡须随着说话不停地抖动,“你是和尚吧?”
“不完全是,”王质躲不开老人的问话,“老人家,从这里去逻些要多久?”
“骑马要一天,走路要四天左右。”
“我想借一匹马!”
老人目光里带着温和和谦卑:“我家唯一的马,被儿子带走了。”
王质叹息一声,低头不语。
“孩子,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
王质看着老人皱成核桃一样的脸,因为瘦,脖子上青筋毕露。
“我是大唐皇帝派来的,找松赞干布国王谈和的使节。大唐不想打仗,我想,吐蕃的百姓也不想打仗吧!可是还没到逻些,就被人冤枉,要捆着我到象雄国。我跳入河中,暂时逃脱了。”
“谈和来不及了,即便你现在逃脱,回到逻些,也找不到国王,他们一个月前已经出征了。”
“我知道,但是事情还没有到绝境,对不对?”王质起身,站在门口往外望。
月亮渐渐从东移到西,离天明大概只有两三个时辰。
老人盯着王质背影,视线渐渐往下移动,月光从门口洒进来,站在门口的人在地上没有影子。
这是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老人眼中闪动着亮光。
他终于等到了,没有影子的人。
王质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月光之下,他的身后没有阴影。
老人佝偻着腰背,摇摇晃晃起身,站在王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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