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圣古有记忆以来,就身处一片黑暗,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他分不清日夜,没见过星月,也看不到明天。
但是他活着,能触碰到自己。
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谁。
为什么来到了这世上。
他曾呼喊出声,但是无人回应,于是他在思考之后,擅自得出了结论:都是有些缘由,才来到这个世间吧。就像这些苔藓,可能是为了让我果腹,才长得如此茂盛,而我活着,定然也有我存在的意义。
孤身在这一方岩穴中活了不知道多久,圣古遇到了他的生命中的第一个转折。
他常常会想,生命之中,有许许多多的岔路,但是只能选一条走。若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又会如何。
这样的选择的设想,是他生在世上,最大的乐趣。
而圣古作的第一个选择便是,跟随,那只与月光一起,映在他眼中的妖怪。
那妖怪叫月人,感觉到地下有生灵气息,掘开石堆,发现了他。
“哟,这有一只小半妖。”她语气轻佻,在圣古听来犹如天籁。
月人一身素色长裙,肌肤如雪,牙色的长发,卷曲着直至脚踝。她背着洞月光光芒,像神明一样,对圣古伸出手。
“跟我走吧,我来保护你。”
圣古又怎能拒绝。
“圣古”这个名字,是她为他取的,他曾问有何含义,月人想了想道:“没什么含义,就是想,我要是有了儿子,一定给他起这个名。”
“哦。”圣古无语凝噎。
与她一起,圣古识得什么是山、什么是树,何为流水,何为日月。
月人是个见多识广的妖怪,这个大陆万年来发生的事,她都能说出一二,圣古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源自于她。
圣古渐渐弄清了自己位于何处,也认清了自己是什么——生于血池的半妖。
“你似乎对自己半妖的身份毫不在乎。”月人在告诉圣古他的身份之后,对他道。
“我该在乎什么?”圣古抬头看向月人,那时的他还未长开,比她矮上一个头。
月人居高临下点着他的额头道:“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半妖是有违常理的生物,整个大陆恐怕也只有血池这几个,他们被妖怪看轻,被人族惧怕,是为这个天地所不容之物。”
“存在即合理,若常理不容,就是常理不常。”
月人听了圣古的反驳只挑了眉,没作声。
血池是个大熔炉,什么都有。近些天,血池里又出现一些奇怪的凶兽,他们身为兽形,却双目通白,没有理智,也没有痛感,杀性极重。
血池已经好久没有罪人恶妖流放进来,可能妖都人间都觉得,罪大恶极不如一刀斩了痛快。所以血池难得的享了数百年的平静。
但在这些凶兽出现后,眼见这峡谷又要重回血池惨状。
圣古便想起,小时听月人说过,这个血池还有其他半妖,一直有想见见他们的欲望,以凶兽的出现为契机,圣古决定,要把这个血池的半妖,都聚在一起。
“想好了吗?”月人仿佛看出他所想,问道。
“嗯。”圣古点头,“我们不为他族接纳,起码要接受彼此。我们要一起,在这个即将掀起腥风的血池里活下来。”
月人的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扬头示意了一下,圣古回过头,只见一条有他三个粗的巨蛇,吐着翠绿的信子向他们游来。
半妖大多孤僻,血池的半妖都各自为营,其中不乏继承了妖力、有能力自保的半妖,其中一个,便是这条巨蟒的主人。
“哟,蛇女,你来了。”圣古向巨蛇上的半妖打着招呼。
“老娘叫龙女!”她从巨蛇身上跳了下来,金灿灿快要发光的竖瞳怒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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