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响过新年,一个炮竹飞上天。飞上天天上逛,看看祖国怎么样。
怎么样好景象,到处都有新工厂。新工厂机器响,工人叔叔日夜忙。
日夜忙忙得欢,高楼大厦一大片。一大片望无边,旱田水田水稻田。
水稻田绿悠悠,明年一定大丰收。大丰收大发展,帝国主义干瞪眼。
干瞪眼挡不了,社会主义往前跑。往前跑跑得快,要跟英国来比赛。
来比赛十五年,我们一定赶上前。赶上前高声唱,祖国变得富又强,那个富又强。”
寺院墙上白石灰刷着方方正正的大字,一边是“大办农业大办粮食”,一边是“亦工亦农亦文亦武。”铁佛寺外的空地上,男孩儿放着鞭炮,女孩儿踢着毽子,孩子们跳着跑着欢唱着大人们编教的儿歌。
而铁佛寺内的殿堂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给我吃给我吃给我吃”的声音,震得滨滨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他仍死死地抓住玉米饼子不放。一个小孩儿双手使劲儿地去掰滨滨的手指,去掰滨滨的手指哪掰得开呀,这块玉米饼子可是滨滨等了两天才等到的美食。
四只手抓在一起两个小孩儿滚在一起,滚在一起的两个皮包骨头的小孩儿浑身沾满了灰尘。随着“啊”的一声,滨滨松开了被咬得流血的小手,流血的小手里只剩下了几粒饼子粒。
饼子被攥碎了散落在地上,散掉在地上的饼粒还是让两个小孩子吃了,两个小孩子蹲在地上,鸡啄米似地捡食了地上的所有饼粒,夹杂着饼粒的小土粒也一并被塞进了嘴里。
这个叫东升的孩子和滨滨一般大,是铁佛村另一个孤儿。同样七岁上爹亡娘改嫁,只是东升连爷爷奶奶也没有,孤的那么彻头彻尾,偶尔一个五服内的叔叔略有照看。
现在,两个孤儿在寺里抢食吃,没有人能想到四十四年后,两人和这个城市的市高官,以及一位在侵略中国时在铁佛寺杀戮的日本兵的后代,四方上演了一场竞修铁佛寺的大戏。
我们这篇真实的故事,发生在华北平原上的铁佛市。从铁佛寺开始也会在铁佛寺结束。故事在铁佛市人们口头儿上有流传,在佛城区区志上也有不完整的记载。
虽然政府上号召“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佛寺里的神佛塑像也被砸的体无完肤。但总有人要偷偷地来拜佛上贡品,有人拜佛上贡品就成了俩孤儿最大的奢望。
滨滨和东升由抢食抢成了朋友,没有人瞧得起只有俩“猩猩惜猩猩”。路上碰到村里人,滨滨低着头结结巴巴地低声叫“大、大爷爷二、二奶奶”,贴着路边儿轻轻走过。而东升多是狡黠一笑,摇头晃脑在路中间大摇大摆蹦跳而行。
经过几个春夏秋冬饥寒交迫的轮回,小东升在实践中发明了“哪里有吃的哪儿就有我的N种方式”,这也给滨滨扩大了食物的来源。
奶奶曾是地主家小姐一个缠脚的小老太太,下不了地挣不了工分。甚至那双可恨的小脚也让她上不了织布机,只能做的就是纺线。每天天矇矇亮,睡梦中的滨滨就会被枕头前的纺线声吵醒,每天夜里也是在奶奶的纺线声陪伴中入睡。用纺成的线团换点吃食,是奶奶唯一能做的。
奶奶娘家也是本村的,但即使还有亲戚和村里人救济,祖孙俩仍是上顿不接下顿。当填饱肚子成为脑海里别无其它的唯一想法时,常常法子就迸发眼前,半年后奶奶竟然真的瞅上了一个机会。
村代销点的五爷爷病了,病了的五爷爷不能天天正常开门了。代销点是大队上方便人们日常生活开办的村办代销处,不仅解决了村里人的油盐酱醋茶还是挣工分的。于是这一天,奶奶拐着小脚第一次走进了村支部书记家。
掏鸟蛋煮着吃捉地鼠烧着吃,这种方式滨滨做得来。拔草给某家送去喂羊,然后在某家混顿饭,这种方式滨滨红着脸也勉强做得来。直接到饭点儿赖在某家不走,滨滨做不来,偷鸡摸瓜滨滨更是做不来。然而有一种方式,倒是东升没想到反而是滨滨打开了天地。
离铁佛村五里路的铁佛城火车站,每天总有十次八次的人上上下下。那日东升带领着,和滨滨各带着一个破碗,头回来到出站口乞讨。四个城里孩子路过,不由分说夺过他们的碗摔在了地上,两人去抢碗,又很快让人家摔倒踩在了脚下。
趴在地上的东升脸朝地装晕死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滨滨翻身爬起,直盯盯地看着打他的四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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