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步仁因押送“人犯”迟到被捆绑挂牌批斗后,心生怨恨,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缘于厉大守的混账。如果不是厉大守抢他的女人,她也不会和柳梢闹翻,也就不会出现去找小寡妇快活而耽误了押送“人犯”,弄得如此的狼狈不堪。
他非常后悔当初不该答应当什么副司令,给厉大守提供人力物力的支持。现在他是进不得退不得。进,有厉大守挡着道,他不甘心做厉守的打手和炮灰;退,在生产队经营多年的群众基础都在抄家抓人批斗中丧失殆尽。
他也后悔不该和柳梢闹翻,更不该当众批斗把她推到厉大守一边。其实他也清楚,柳梢是个气量小玻璃心眼中容不得沙子的醋坛子,即使不挨批斗,当她知道他和顺狗子老婆有染的话,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步仁审时度势,觉得必须面对现实,对厉大守一伙,他还不具备你若拳来我就脚往的与之对决的实力。他知道柳梢和大守反复云雨给他造成了多大伤害,对于这一点只能隐忍。当然他也不会系在柳梢一根绳子上,他找女人有的是办法。关键问题是她掌握了自己太多见不得阳光的证据,一旦告诉了厉大守,岂止批斗了得,坐牢都很有可能啊。
私分集体粮食是挖社会主义脚啊,虽然点子是柳梢出的,但他是队长主意是他自己拿的。更让他想起来就背脊发凉的是那二百块钱的事:
一年下来,生产队卖公粮卖棉花卖猪卖牛等等收入的钱,按规定留足集体积累后的部分就用于社员分配。一分工能值几分钱这是社员们望眼欲穿想知道的结果,这样就能算出自家能从集体分得多少钱。会计昏天黑地算了三天,终于算出结果,每分工四分钱。一个壮劳力每天最多只能挣十分工,也就是说从早忙到黑最多只能挣四角钱,剔除口粮钱后才是所挣的净钱。多数人家能从集体分钱,也有少数人家每年的劳动所得,还不足抵扣口粮款,还须倒找集体一些钱。不管怎样,社员们从年头忙到年尾就盼着年终分配的这一天。
“队长,分配方案算出来啦!”会计兴奋的说。
“好啊,送大队审批后就分配到户。”施步仁看了分配方案说。
会计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队里什么都听队长的,在家里什么都听老婆的。他跑路的样子很有趣,像小脚女人那样蹒跚向前,大家叫他小会计。小会计按队长吩咐去大队审批年终分配方案,去信用社取钱。
柳梢站在路口等候小会计,虽然已近黄昏,但很远就能看见小会计提个包回来了。
“吆,会计回来了,走,到我家喝酒去!”柳梢娇滴滴的说。
“不了,我有要紧的事。”小会计道。
“有什呢要紧的事,队长已到了,就等你!”柳梢嗲声嗲气的说着。队长都到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小会计便答应了。
“来,我帮你拎包吧。”柳梢说着手伸过去欲帮小会计提包。
“不要,不要!”小会计本能的把包换到另一只手,他知道这是全队社员全年的血汗钱,岂能离开自己的手?然而,柳梢那热乎乎的手接触他的手背后,他就像触了电似的,全身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抽搐感,似乎迈不动步了。老实巴交的人也经不住情欲的刺激,这是他正常的生理反应。他骂自己:“一点出息都没有,女人一碰就腿软!她不是自己的那盆菜!再说了老百姓的命根子钱都在自己手里呢!”于是他佯装咳嗽向麦苗地吐了口痰,非分之想慢慢退去。
队长坐在柳梢家餐桌旁,翘着二郎腿,捧着黄铜水烟台吧嗒吧嗒的吸着烟。队长会计都来吃饭,柳梢公婆开心得在灶合上忙乎不停。接着,队长会计以及柳梢的公公和她男人入席落坐,两个女人张罗菜肴酒水。有重要的客人女人不上桌这是韩桥人不成文的规矩,其实就是重男轻女!
四个男人推杯换盏,喝得开心。柳梢公公因为是东道主不喝不行,已经伏案端不起酒碗了。她男人还当自己是酒仙,嘴里说着:
“我没醉,就一坛酒四十五斤,来……再来一碗。”而他口角不停的流着口水。
“队……长,你对我真好,我要柳梢……喝!”小会计像是说糊话。
施步仁向柳梢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喊:“娘,队长还没喝好,我遭架不住,你来啊!”
“好的,我不相信队长有多厉害,我来和他弄!”
柳梢为他们斟酒,她给她婆婆斟的是货真价实的酒,而给施步仁加的却是水。老太婆两碗酒下去也就差不多了……
这是柳梢亲手酿的黄酒,一坛大约四十五斤吧,别人家总是一斤米兑三斤水,酒味淡。而柳梢知道,这坛酒一斤米只兑一斤水,酒浓淳,劲儿足!几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就这样把一坛酒喝光了。这么多酒下肚,尿憋得慌,酒鬼们川流不息去茅缸歪歪扭扭的小解。
小会计老婆在家如坐针毡,他去信用社提钱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这钱可不能出一点点问题,是社员的命!她忽然想起队长下午和她说晚上在柳梢家喝酒的事。
“咚咚咚……开门,是我!”是小会计老婆的声音,施步仁和柳梢立马装醉。
“咚咚咚,咚咚咚……”小会计老婆见没人开门,便一脚把门踢开。天那!一坛酒喝得精光,四个男人两个女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她扑哧一笑,柳梢的婆婆这么大年纪了竟然倒在队长怀里打呼噜。
她打量着六个醉鬼,还只有他男人稍微清醒点,手臂挽着包,嘴里重复的说着“老婆,我没醉”的醉话。她摸了摸他的包,里边是方方的硬硬的东西!分配的钱还在,她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她拿起装着钱的包,背着小会计回家了……
施步仁捏了一下柳梢的屁股说:“别装了!”
“弄疼我啦!”柳捎撒娇的亲了一下他。
“拿到了?”施步仁问。
“十块一张,共二十张一张不多一张不少,还连号呢!”柳梢把施步仁拉到房间里,打开梳桌小抽屉把二百块钱交给他。
“这可是我唻两个人的钱,你把它收好!”施步仁吩咐说。
“太多了,我不敢,还是你保管吧!”柳梢担心的说。
“这样吧,在你家屋后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钱藏起来,果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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