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大守虽然住院时间不长,但他觉得在这段日子里,整个大队被施步仁瞎折腾得乱七八糟的。抱病巡视了大部分生产队后,想着百废待兴啊,只有我厉大守回来重整山河,韩桥才有希望,心中升腾起无限感慨。
大处着眼,还只能从小处着手。厉大守对全大队工作进行了梳理,分轻重缓急进行安排,把被搞乱的工作再反正过来!施步仁代理主任期间浪费十分严重,大队的财务入不敷出,如不采取果断措施,年底大队干部的报酬都是问题。目前最大的支出是“人犯”看管审查开支费用太大,于是对“人犯”管理进了调整。按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原则,除郑严返回学校扫地外,步应声、朱学童等所有“人犯”回各自生产队接受劳动改造。
正本必须清源,他起家发迹的五队也就是施步仁的老根据地,是“拨乱反正”的关键所在,是必须首先攻克的堡垒,这里搞好了就能发挥典型引路的作用。他认为只有统一好这里群众的思想,理顺好工作关系,才能带动全局全大队的工作。他决定亲自去开群众大会,重塑自己在群众中的高大形象。
“社员同志们,施步仁偷盗年终分配款,作风粗暴,腐化堕落,被隔离审查罪有应得。”他只字不提私分公粮的事,想着不能刺到群众的痛处,因为社员最担心的是向集体退粮。再说家家都分到过私分粮,难不成户户都吐出来?从社员嘴边夺粮断人家的命根,不闹腾才怪呢!如果闹起来作为大队主任还有什么尊严可谈?但是私分是施步仁的一大罪状,不讲清楚的话,群众也一直不会安心。还不如让大家吃颗定心丸,以此笼络人心,肃清施步仁的影响。
“关于私分粮食的事,”会场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抬起头,眼晴盯着厉大守,他卖关子的咳嗽了一下,“私分公粮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必须全部清退!”群众们一个个面带愠色,“我厉大守当政不能让群众受苦,该退的退,该分的分,桥归桥路归路。”社员们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点。“只要和施步仁划清界限,清退的粮食如数奖励给你们,另外再给每人分十斤稻谷。”他抬头看了看,社员们面带喜色,有的在点头,有的咧着嘴笑,说到大家心坎上了。他又接着说:“请会计赶紧把方案报到大队,我亲自审批。”
“好,好”!”
“谢谢厉主任!”
社员的赞扬声让厉大守乐滋滋的,他想群众最现实,谁给他点蝇头小利,他就会拥护谁。
关于应声家的房子,厉大守一想起那房间的骚臭就恶心。他在那里算是倒了大霉,不堪回首,再也不想去那晦气的地方!他知道群众对征用应声家的房屋有意见,倒不如在群众中做个好人,当众宣布把房子退还给应声。至于征用的水波家的房子,这是施步仁所为,应反其道而行之。
“我宣布,征用的应声、水波家的房屋,今天就退还给他们本人。”群众们发出“噢噢”的欢呼声,厉大守很是志得意满,他觉得他还真把群众的脉搭准了!
“最后一个重要的事,关于队长人选问题,这是队里的大事,施步仁自封队长,这是目无群众,目无领导的行为。我最喜欢听群众的意见,发扬民主,集思广益,大家可以推荐,啊,还可以毛遂自荐。”在场的好多毛姓的人交头接耳,脸上绽开了微笑。
顺狗子带头呼口号:“打倒施步仁,支持厉主任!”全场齐呼“打倒……支持……”,这口号声传遍了整个韩桥大队,隔河邻县的群众也放下手头的劳动工具,注视着这里。厉大守很开心,顺狗子这个头带得好,说了他心里话,嗯,是个队长人选。群众“支持厉主任”的口号声,让他心潮起伏,起事至今第一次遇到这样热烈支持自己的场面。当然,今天会上宣布的全是好事,拥护他也是正常的。
这倒给了他启示:要想坐稳主任的交椅,以后不能再打打杀杀跳上跳下了,要树立在群众中的良好形象,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那些丑事坏事甚至血腥的事让打手们去干,自己必须干干净净的,怎么说也是个文化人,应该懂得明哲保身呗。他为开了个成功的会议高兴,为悟出了为官之道而兴奋不已!
厉大守在大队部办公室踱来踱去,他正在考虑队长人选,他的选人用人的标准眼下只有一条,谁能有利于他贪污队里的一千块钱不暴露谁就是最合适人选。他脑海中揣摩着一个个人头:
柳梢为赶施步仁下台立了头功,施步仁的两条罪状都是她提供的。如果和她的暧昧的关系能正常保持,驾驭她没有问题。但总得换换口味吧,一旦闹翻,她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头,是否像对待施步仁一样对待自己也说不准的。他想想有些后怕,队长人选绝对不能考虑她!
小会计为人老实厚道,对他忠诚,有时有点小滑头,当然谁没有点小九九。最重要的是两人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小会计需要他帮助为其捞的三百块钱承担责任,他需要他帮助保住财务账目不被查。确实是当队长的合适人选,但是必须兼会计才行,这样才能捂住账目。队长不能永远兼会计?一旦有了新会计财务账就得移交,那也悬得很呢!
顺狗子的最大特点是顺,好驾驭。也为打倒施步仁立了功。他老婆被施步仁睡了他早就知道,却一直隐忍,谁愿意自己老婆给人家睡?真是一个有克制能力的男人,实属不易。要不是他采用“打他脸”的激将法,顺狗子是不会和柳梢一起去告发施步仁的。是个队长人选,就他了!
“主任,不好了,来了好多人。”顺狗子来报告。
厉大守正在想队长人选的事,被顺狗子的报告声吓得一跳,怎么又“不好了,来了好多人”?厉大守现在条件反射,一想到很多人就害怕。他佯装镇静的说:“一惊一乍的,慌的什呢事?
“门外来了好多人,都说要当队长。”
“到底来了多少人?”大守问。
“八九个?十几个人吧,都是姓毛的。”
“嗨,吓我一跳,我说多少人唻?群众来了要热情,让他们进来吧。”他又装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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