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五月,立夏未至。

上海滩的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

早晨的街道上,摊贩刚刚支起摊位,慢悠悠地整理自己售卖的早点。时间还早,真正的客人还都刚刚起床,街上的行人稀少,要么是卖报郎,要么是同行。

作为公共租界里一名卖了五六年馄饨的摊贩,张大福凭借这门手艺不仅养活了一家子,还在寸土寸金的租界里买了一间院子的偏房,也算有了个安生立命的窝。

还多亏了这两年战事爆发,租界涌进了大批避难的国人,这才带起了他的小本生意。然而这并不会让他感激日本人,反倒是经常呸口唾沫,骂上几句小日本,因为当年就是这群孙子害得他背井离乡流落上海滩的。

“老张,四碗馄饨,汤多葱足!”

一声熟悉的吆喝,张大福一边搅动煮馄饨的沸水,一边扭头对客人笑道:“吴老弟,今天的报纸上有什么大事?”

“听报社的人说,前些天日军轰炸重庆,死伤数千人,景象惨烈。”吴会摇头叹道。

“小日本真不是东西!”

张大福麻利地送上四碗馄饨,馅大皮薄,汤水够味,吃得吴会等人无比畅快。

吃饱了,吴会放下两份报纸:“老张,这是你的申报和品报,给你搁下了。”

“好咧,慢走啊!”

张大福将两份报纸收好,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等待下一批客人。

报纸是拿回去给大儿子看读的,一份申报了解实事,一份品报给家人找些乐子。向他们这种买不起收音机的穷人家,每天听听报纸上的小说就是最大的乐趣。

那院子里就他家大儿子识字能朗读,很受左邻右舍的欢迎,每天晚上做完功课后的读报时间,都有十几二十人来到他家院子里等着听故事。

那一刻,也是张大福最骄傲和自豪的时候。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养了个好儿子!

忙活了一天,虽然辛苦,但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今天又赚了三块多大洋。

张大福一脸满足的笑意,收摊回家,路上顺便买了点小零食给家人。

回到家中,将零食分给小儿子和女儿,又看望了一下做功课的儿子,放下两份报纸,这才慢悠悠渡步到院子里抽起旱烟。

等大儿子做完功课,吃完了晚饭,院子里早就聚集了附近的街坊邻居。

“张老哥,吃好了吧,让你儿子出来读读报纸呗!”

“小张,你王叔还等着听你昨天将的故事咧……”

来自五湖四海的邻居嘻嘻哈哈地喊道。

张大福拿了个马扎放到门口,让妻子坐上去,自己蹲在旁边吧嗒吧嗒的抽烟,笑呵呵道:“就来就来,别着急。”

话音刚落,大儿子张全旦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两份报纸。

和往常一样,他先是读了申报上重要的新闻,读到日本轰炸重庆的时候,引起了街坊邻居的一致破口大骂。

“龟儿子滴小日本,老子要是在家乡,就拿根竹竿将他们的飞机捅下来……”

“哈哈哈!”

院子里一阵哄笑。

念完申报,众人一边感叹国事艰难,一边期待着接下来最喜爱的读品报环节,品报上的都是小说,可比实事有意思多了。

张全旦先捡了一些短篇小说读,然后是一些笑话相声,最后才翻到长篇连载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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