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芳这些天与接替蒋公琰的新知州-冯叔献搭肩共事,主要在新设的西州王府替秦止戈批阅军报,倍感无趣,今日难得出府,借机以公事的名义去西州边塞跟林安喝酒,郁闷的心情总这才算好上几分。

旌旗飘飘的城头墙上矗立着一行行箭楼,城池大门上的那两座箭楼尤其高出一截,身穿白衣的吕家家主吕元芳轻轻摩擦自己的胡渣子,远望大漠另一端的于阗,向身旁的玄衣谋士问道:“于阗亡了,敦煌收了,朝廷那边干嘛立秦止戈这个西州王?”

“莫非……还想进军西域?”

玄衣谋士捶手叹道:“不好推算,李昭渊这小子做事一向不寻常。”

吕元芳点头道:“历代天子都有离间秦吕两家的心思,始皇亲赠的秦府动不得,便打我吕府的主意,借着修缮的名义,总希望把我吕家往长江东边移一点,再移一点。”

谋士摸了摸手指上的蛇戒,吕家少家主继续念叨着

“但李昭渊就没有,他似乎不忌惮秦吕两家联手造反。”造反二字在往朝又岂能随便提起?那陈家,曹家,公孙家,温家,哪个不是血淋淋的教训!

“因为他是一个无比自信的皇帝,也是天性率直的皇帝。”

林安望向夕阳,追忆道:“十八年前,宋国大犯我国西北,那时将军及冠不过半载,听闻老将军秦济方的死讯,不得不抛下两岁的女儿奔赴沙场,后来女儿早夭,谁知他心中滋味?”

吕元芳一身白衣飘飘,回望东方的远乡,要不当真和秦家联手,划江而治?

“唯有当时还是皇子的李昭渊!正是他向李莫愁屡次劝谏,总算让初稳战事的将军归乡,是用高明的手法拉拢人心?可他那时才十二岁啊。”

吕元芳插话道:“世人说他昏聩无能,任人唯亲,还被女子迷住了心窍……”

“嗯,但只说对了一半。”林安笑道,玄衣谋士卖起关子,走下箭楼,吕元芳起先纳闷,俯视城墙根下,大呼道:“去哪?”

“夕阳太刺眼睛咯,走,城里转转。”

吕元芳苦笑道:“夕阳还刺眼,你看书的时候怎么不干脆说烛光刺眼睛。”

“那个不行,再刺眼也得看。”

秦府融春楼,秦老太凭栏感叹道:“秦家男人都是这般不畏死不知活?”

“像,太像了!”

沈庆文走出岳阳楼,走到大庭,再走到平板桥,抬头望了眼秦太。

秦将街,两道赤墙间,赤衣甲袍轻声道:“蜉蝣撼大树。”

孤身守寡十八年的秦老太感慨道:“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当年世人这样说你,如今你也要用来教训儿子么?”

老伴秦济方死了,儿子又时常远征,这老人不得不支撑起整座秦府的运作,当今“国泰民安”,尚且暗流涌动,更别提那时战事不断的局面了,有多难,可想而知。

当年的秦止戈也不过他儿子的年纪,先皇李莫愁在大庭看湖时见他身手不凡,向秦济方赞扬道:“此子日后堪比秦枫!”

没想到秦止戈挑起枪头,指向李莫愁,反问道:“秦枫算老几?”

就是那句豪气干云的话,让他扬名天下,可惜,是以井底之蛙的名号。

那是李莫愁最后一次去秦家,估摸着先皇心想:本想夸赞小辈几句,可你小子倒耍起了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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