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自强在上学路上,走到村后的树下,就坐在那儿不走了,把土布缝制的书包放在边儿上。早晨他对父亲说:我今天肚子疼,不想去了。父亲早已猜穿了他的小心思,没有答应他。其实,他是有点不舒服,却没那么严重,就是不想上学。
知子莫若父,早上孩子一说不想上学,他父亲果断地拒绝了。刚上一年级就有点厌烦,如何走后面的漫漫求学路?
父亲没有答应他,自强就动了歪心思,走到村后的槐树底下就不走了,想混到中午,直接回家,几个伙伴路过时叫他,他都没有动。迷迷糊糊之际,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那人张嘴就问:“自强,你怎么不去上学呀?”“我肚子疼。”那人没说什么就走了。
时间不大,自强的父亲找来了,这次父亲没有责骂他,只是当着他的面把书包放进了柜里,锁上,丢下一句:“不想念书,就别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下地干活去了。
自强心里甭提多高兴,哼着小调就出去玩儿。到了外面,一个孩子都没看见,因为大家都在学校读书。他就往庄稼地里晃悠,一眼望去,层层阶阶,满眼黄土坷垃,土地很干,墒情不好。大人们挥舞着镐头,把大的土坷垃一个个的敲碎。随着镐飞起来落下去,扬起一阵阵尘土。有的落在了头上,进到了脖颈子里,有的落在了衣服上,滑进了衣袋里。这传承了无数年代的耕种方式,依然没有改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父亲妈妈夹杂在这些人中间,自强走了过去,妈妈看见儿子过来,开心地朝他笑了笑,让他离开远一点儿,免得弄得浑身的尘土。她只要看到儿子就好,哪管什么上学不上学的事儿,有时儿子还让她帮着写作业,她也就帮着写,虽然她只读了半年的聋哑学校,却也写得像模像样。父亲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敲着土坷垃。满头满脸的灰土,额头上微微的沁着汗水,土面儿落到脸上就粘在了上面,一颗一颗排着队。
太阳快要落山了,大人们还在忙着。直到黑色的天幕全拉了下来,人们才三三两两的回家。肩上扛着镐头,手里掐着旱烟卷儿,边走边唠嗑儿,一路上星星点点的火花,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妈妈忙忙火火地做了饭,高粱米粥,白菜炖豆腐,一家围在炕桌边上吃饭,父亲始终没有理自强一下,要是往日还会考教一下他在学校里学了什么,今天却连一句话都不说,自强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却也不敢吱声,只能闷着头吃饭。
二伯来到家里商量种地的事儿,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村里的家家户户都要进行结伙种地,几家关系比较好的、又有养牲会合成一伙,俗称拴犁。一把犁耕地,有的人扶犁,这是技术活,既要会使唤牲口,还得把犁扶正,垄是笔直的,还要大小均匀,深浅适度;犁后面跟着撒农家粪肥的,叫“上粪”,再后边跟着撒肥料的,然后是“点种”的,待这一切就绪,就需要把土再埋回去,需要一种叫“簸箕旮瘩”的工具,它很像簸箕,却是木头做的,会倒推着把土填回原来的垄里,保持墒情,父亲每年都是干这个活儿,最不需要技术,却最要体力的,种多长时间的地,他就拉着这东西干多少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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