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晦从怀中摸出那枚赵煦的玉牌,举在在种师道的面前,轻声言道:“种师道,我知道你有忠君事主之心,今有一件干系天家存亡的事情要交付于你,你可愿意去做?”
种师道闻听,不由得大惊失色,慌忙滚鞍下马,叩首道:“臣,种师道自入伍之日便誓死效忠官家,两肋插刀再所不惜!”
沈晦见他神色肃然,语气甚是坚决,知道他是个中直的义士,心下甚为安然。
当下便下车,将他扶起道:“从今往后自我兄弟相称,不可再拘此礼!”
继而又耳语道:“官家卧榻之侧恐生肘腋之变,为弟诚请兄长亲率所部,固守宫门,严防大不韪之举!”
这种师道虽然一向与赵似亲厚,却满腔的忠君思想,是以对沈晦交代之事责不旁贷。
只是领命之际眼神中缺流露出一丝疑惑。
沈晦早已瞧出他得心思,正色道:“申王量小,兄长自当不必理会,不可因为私谊而废大义,后世青史之名全在兄长一念之间。”
此言一出,种师道便觉释然,当下抱拳拱手,率众绝尘而去。
望着种师道远去的身影,沈晦不由得轻吁了一口气,这才登车赶往城外。
一夜之间,皇城的朱雀门、安远门、天波门、泰景门四处要隘悄然换防。一直驻扎在应天府的任福、吕惠卿、种朴、种锷等将领分别把守了四门,而一向负责皇城巡视的种师道却被派驻于内庭,拱卫官家日常起居安全。
外间素知种师道与申王亲厚,且军中亦是传出话来因西夏国主李元昊不日抵京,故奉官家之命临时调防。因而换防之举,居然并未引起各方的关注。
景宁宫里,赵煦斜倚在卧榻之上,面色灰沉,满是难以掩去的倦容。
中书右丞王诜侍立外侧,絮絮诉说着陕南震后赈济事宜。
皇帝听着,伴以剧烈的咳嗽,以至于王诜的汇报几乎无法持续。
花全宝适时端着一碗汤药送了进来,躬身道:“官家该用药了,眼瞧着咳得愈加厉害了。”
赵煦嫌恶地望一眼花全宝手中那盏蒸腾着白气的汤药,突然一巴掌将它打翻在地上,恨恨说道:“劳什子喝了年余,却不见半点效果,索性不喝它也罢!”
随着一声脆响,汤碗应声而裂碎,花全宝骇得扑通跪倒在地,叩头称罪不已。
王诜连忙劝慰道:“官家,切勿动怒才是!”
赵煦摇了摇头道:“朕自知身体事一日不胜一日了,昨夜彻夜未眠,竟还咳出血来!外间传闻朕久有下世之相,朕自知天命使然,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了。”
王诜慌忙跪下道:“官家系国运、万民福祉于一身,自有昊天庇佑。且官家尚处盛年,自然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万望官家哀怜天下苍生,珍重为要!臣祈请官家遵嘱用药,切莫生忌医之念才是!”
赵煦的神色方平和了些许,轻轻言道:“你且退下吧,朕自有计较便是。”
王诜便躬身告退。临行前,与静立一侧的花全宝对望了一眼。
这几日,童贯颇有几分忐忑。凤起巷那日,他不过是想取个两家通吃的巧儿,却不成想引起了一场祸事。于自己而言,无异于是滔天祸事。所幸的是端王尚不知情,只是那个叫沈晦的年轻人似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看了个通透。每每想到沈晦那双明亮的眸子,童贯就不由得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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