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且先息怒,”苏蔻冷静说道,“织机者,各县各村皆有,小户之民,皆男耕女织,以为生计。如今你再将何庄织场扩大一倍,岂非与民争利?真人此前所筹划之煤、铁等业,本就很好,投耗亦巨,又何必盯住这织机蝇头之利。”

“妇人之仁。”霍启明冷笑道,“只要是能投银子的地方,都不要错过。小户小民没了这项生计,他们自会去寻别的活计,况且何家织场,就算是备机两千,又能增产多少?你以为这是蝇头之利,其实不然,我还打算多置提花机,织罗织锦,非但销于燕镇,更可往售天下诸道,及至海外,蝇头之利,真是笑话!”

“奴家瞧那何员外,满口只说自家产出充盈,”苏蔻继续说道,“其人心下未必愿意与督府合办这织场,估摸着他是怕将来一日,这织场变为官办,他便是哭也没处哭去。”

“我瞧得上他这点家业?”霍启明冷静下来,摆摆手道:“煤场铁场要大办,这织场,我也要办。苏副总办,你既是反对,我就不教钱庄出银,由督府出面筹银自办。这就不会是只有两千织机了。”

他伸出手指比划着:“我会在燕都设立工坊,备织机八千,张榜募工,往后你就瞧好了,燕都织业,名动天下!”

“真人,你可是魔怔了?”苏蔻真的急了,“八千织机,你上哪去弄这么多,况且,又哪里有这多织工?”

“八千织机算什么,便是收不齐,我就自造,一台织机,造价亦不过二百钱,我旬月之间就给你造出上千台。”霍启明信心十足,“织工么,这个就更容易了,那些小娘子、媳妇儿,都招募来工坊里做活计。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燕都织造社!”

苏蔻呆住了,她瞧着霍启明意气风发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真人是铁了心要建这织造坊?”

“这个自然,不然我大老远来这清苑做什么。”霍启明把玩麈尾,兴致勃勃,“改天换地,旋转乾坤,正自我辈始。”

他见坐在下首的于德满欲言又止,便抢先说道:“清苑乃是富县,畜、菜、粮出产皆丰。我那织造社,与明府这里并无太多干系。至于将来,待燕都织造业大兴起来,贵县这何家,自然会转了念头。到时候,于明府也可代何家致信与我。下个月钱庄便会在定州设立分号,贳贷年利,定为八分,何家如果愿意,便可去定州分号详谈。”

于德满忙叉手道:“是,下官一定转告。”立在于德满身后的那个年轻县丞这时才开口询问道:“下官斗胆,若是钱庄分号设立,往后本府之税银,可否直接缴入钱庄,不用再解往燕都?”

霍启明伸出大拇指:“正是,往后燕都会行文下来,教各地赋税都在本地入库,并不用再解往燕都,府县若有额外支应,督府也会下令从钱庄拨付。这位赞府见识不错,不知如何称呼?”

那县丞便叉手笑道:“下官于佐贤,家父便是如今燕州军监军使。”

霍启明惊奇道:“原来如此!赞府竟是于监军之公子,难怪难怪。”他瞧着这于佐贤,连连点头。

这几人当天就离开清苑县往北而行,五日之后赶至燕都。得知朱斌荣、陈清怀两部已经押着俘兵行至南苑,霍启明便与苏蔻道别,往南苑而去,苏蔻则带着秋棠由一伍军士护送着进了城。

南苑占地极广,地跨两县,方圆一百六十里。这里地势低洼,河道穿行,泉眼密布,形成了饮鹿池、磨镜湖等多处湖泊,草木繁茂,禽兽聚集。南苑军营规模也不小,可屯兵三万余,尽管如此,陈清怀在接到监军司之命后,仍然下令让俘兵们在军营之外自建营房。

朱斌荣、段西龙已经率领前军乙师转道向东,返回唐山。当霍启明赶到此处时,陈清怀等大小军官,正在督促俘兵们在烈日之下挖沟筑垒,一派热火朝天情形。

“俘兵也是人,往后他们比照军中伙食,同样也是每日三顿。”霍启明吩咐道,“你瞧这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成什么样子。”

“是。”陈清怀连忙答应下来。董霆却与霍启明相熟,便笑问道:“敢问真人,难道每天也给这些俘兵预备肉食么?这也未免太宽待了罢。”

“那倒不用,每隔三日安排一次,也就够了。咱们燕州,还没富到那般地步。”霍启明又转头吩咐陈清怀,“这两日挑选四千精壮的俘兵,道爷我要将他们分别发往煤场铁场做活,你可别尽拣些瘦弱的与我,可要记住了。”

“啊?是。”陈清怀迟疑道,“卑职还打算从这些俘兵之中挑选些壮大的,补入卑职的甲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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