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是舒服的,从远方来,带着花开的声音,细细听,能听见花开的喜悦。春,乱花眯眼,浅草没马蹄,春风撩人,水暖绿波。

少女咬着一根竹枝牵着马——钱多多在河边踏水,哼着无名的歌,嘴边挂着笑意眉梢却有抹不去的哀愁。

“山雨,你今日要去镇上吗?”远处一位白衣书生骑着驴过来,冲少女喊到,春光流淌过他眉目,清秀俊俏的脸泛起两片红光。

“去!”少女正是虎口脱险的李山雨,五年时间她已经成为身材欣长的少女,身着绿色齐胸襦裙,褐色金菊对襟半臂,头梳双丫,双眼无神,脸色红润。

白衣书生姓楼名怀壁,字止瑜,因性格温和心大善,与李山雨交好。

“岑夫子今日有客人到,你留几只兔子给他,我再去镇上买些稀罕的吃食。”楼怀壁笑着说,轻拍身下的驴。

“客人来哪里?”

“京师!”

“京师繁华无比,什么稀罕的东西没有?不如挖篮野菜,这才是他们的稀罕物。”李山雨笑吟吟道。

“待客之道应出最好之物。”楼怀壁摇头,脸色悲喜交加。

“罢了,我那还有些菇,你拿去!”李山雨道,她今早刚从乾山下来,带了一篮子的小菇,鲜美细滑,放锅里加上蒜头末与红辣椒,味道极好。

“多谢!”楼怀壁拱手道谢。

李山雨翻身上马,往隆山脚下走。翻过两座山花烂漫的山丘,过一条一丈宽的河再走半里便到李山雨的住处。院门前载了几颗碗口大的桃树,院广花草多,最惹眼是棵千年桃树,树身有三大人拉手环抱大,树干系着绳做秋千,桃花争妍竞放,层层簇簇的花堆淹没了树枝,灿灿一树。其余多是山中移植的幽兰与月季,在桃之下黯然失色。院子后有三分菜地,时令蔬菜长相碧如玉,豆花菜尖引蜂吸蝶。

正屋左侧是放着捕猎到的猎物小屋,三十只兔野兔,一只小鹿,还要绑着脚的野鸡。正屋右侧厨房,厨房再右是钱多多的马栏,干净舒适,马槽内放了一些黄豆,马槽边放着一只装满水的木桶。

李山雨下马把兔子抓进铁笼里,钱多多到马槽吃食,楼怀壁坐在秋千上观花。

“南山春又至,河岸桃花盛。敢问春风行,托雁寄帝城。”他念道,春又至,一年是一年,他已离开家乡千里,故乡怕是在梦里。

“唉!”

楼怀壁叹气时,李山雨已经把兔子全部装进笼子,二十五大笼,五小笼。

楼怀壁背井离乡,原因他不言,李山雨可猜出背后的艰辛。在古代,若不是逼不得已,怎舍得离开家乡亲人?

“别悲古伤今了,赶紧走吧!”李山雨道,楼怀壁把驴子赶到板车前,套上车,坐到车上往回外赶。李山雨骑马跟在身旁,抬头望着蓝天白云,心中阔达不少。

李山雨的板车装着她自己的货物,拉车的却是楼怀壁,这可不是她故意使唤楼怀壁,而是钱多多的问题。钱多多可能是过去受虐待的原因,极厌恶拉车,若是给它套上车是半步都不走,叫得跟宰了它一样。

岑夫子是桃花村教学的夫子,据说做过探花郎,不满朝堂离开了,到乡野过隐士生活。五年前,楼怀璧带着一封信来到桃花村,也过上隐士生活。

初见楼怀璧,他的笑给李山雨留下深刻的印象。明明心中苦涩万千,依旧能露出温暖别人的笑容,这样的人是窗前照亮世界的月光啊。

“老岑,你家客人是谁呀?你要出山做官了吗?”李山雨打趣岑夫子,他那平静的脸没有裂开,摸着胡子不离李山雨。

“哼!”读书人的清高吗?宁愿当农民也不去那肮脏龌蹉的朝堂,啧,真是的。李山雨跑到岑夫子的院子,摘下一朵蔷薇。

“别摘我的花,你个小滑头。”岑夫子微吼一声,李山雨跳上马回头吐舌头。

真是个泼猴!岑夫子无奈,看着院子里的兔子蹙一下眉头,转身回屋里准备。

李山雨收起笑容,低头想着。

岑夫子是个好人吗?他以极低的价格当学费,尽心尽力教桃花村的孩子,身体力行风雨无阻,寒雪不停,只为了孩子多识几字,多些活路。

“你这样做为何呀?”李山雨偶尔下来到他的书房借书看,她坐到书房门口的竹子边上,岑夫子在里面休息练字。

“读书重千山。”

“不是为了做官吗?”

“否!”

“在这个世界……读书不为做官,难道为了修身养性吗?”

“是。”

“岑夫子,你有没有想过。习四书五经聪明伶俐之人若是心恶,他们犯下的罪行会比不学习的人更大,更难对付。”

“百样米养百样人,人心之恶是难以预料的,可这与学习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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