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楼止瑜笑了,小跑上去给她行礼。妇人笑着制止他的行礼,温声道:

“你病刚痊愈,这些虚礼就别行了。”妇人笑道,她上下细瞧楼止瑜确定他无事,悬起的心才落下。“瘦了……我让厨娘给你炖了鸡汤,晚些记得喝。”妇人细心嘱咐他,又看了他许久,喜极生悲,想到他多年受苦便忍不住心疼。

“母亲,我无事。”楼止瑜强调,妇人才松心。

妇人的眼眸转到一直僵着身子安静无比的李山雨身上,她温柔笑问:“这位是……”

“母亲,这是我信上与你提起过的朋友,姓李。”楼止瑜介绍。

“原来这便是李姑娘,果然英气十足,是一位好姑娘,一见面就有种亲近的感觉。”妇人真心道,听得李山雨抖了一下。

亲近……呃,没有吧!

“山雨,这是我的母亲。”楼止瑜接着道。

“娘子万福!”李山雨行揖礼。

“真是个好孩子。”妇人牵起李山雨的手,李山雨又那刹那想把手抽出,最后还是忍住了。

妇人很年轻,看着不像楼止瑜的母亲,后才知妇人是楼止瑜的继母王氏。虽是继母,但辉阳长公主早逝,楼止瑜是被王氏照顾长大的,关系非常好。

王氏亲自带李山雨到她住的地方,在离楼止瑜院子最近的西厢住处落星院。落星院有三间大正房,房内多屏风相隔左边厢房通廊及西花园,右边厢房通幽径直及西竹林。厢房四通八达,轩昂壮阔,气派无比。

李山雨心情有些复杂,真是没有比较没有伤害,果然是权贵之家,招待客人的房间也是极好。

“我挑了些婢女,你若不够用或她们伺候得不好,要跟我说。”王氏笑道,温柔拉着李山雨的手。院子里站着两名黄衣婢女,四位粉衣婢女,八位青衣婢女,皆神情端和温雅,容貌姣好。

十四人伺候我一个人吗?李山雨嘴角抽搐一下。

“娘子,人太多了,我不习惯,我喜欢清净。”李山雨直说,院子虽然大,可放这么多人也太过了,这不就是走几步就遇到一个人?

“瞧你说的,人不多……”王氏温声道,见李山雨拼命摇头,便改口说:“那行,留十人。院子如此大,扫尘浇花打扫都需要人手的,人手少了婢女们该累了。”

“那行,多些娘子。”李山雨一揖表示感谢,王氏拍拍她的手。

楼止瑜回来时天色以暗,本来客人应第二天上门,不过还是有位熟人过来了。

“表兄……”一位俊俏男子走近,手里拿着一般团扇扇着风驱热,狭长的眼眸眯成线,远远望去像只狐狸似的。男子是王氏娘家的孩子,王氏嫡亲大哥的嫡子,王五郎,王希夷,字庭芝,与楼止瑜是同窗,关系不错。

“五郎……”楼止瑜正在院子里赏月,见他进来微微一笑。

“表兄啊,你每次笑,我都觉得此生无憾了。”王希夷为人比较荒唐,风流倜傥,喜勾栏窑楼。

“五郎,你嘴贫小心挨揍。”

“这是我姑姑家,谁敢揍我?”王希夷傲气道,下一秒,李山雨抱着剑直从他身边走过,走过几步一回头,眉头一皱细细打量他。

这长得跟狐狸的男人是谁?一脸狐媚气,莫不是狐狸精,要不要砍两剑?李山雨心想,眉间缓缓流淌过一股杀气。

“山雨,这是我表弟,不必戒备。”楼止瑜道,李山雨才松去戒备,屈腿坐到席上,做了没半刻便把腿松开。楼止瑜让婢女那胡床来,李山雨才坐得舒服些。

“哇!表兄,你终于转性了?”王希夷笑道,跑到李山雨面前细细打量她,气得李山雨要踹他。

“这是我在外结识的朋友。”

“这样啊!”听楼止瑜的语气,似乎并无情缘。他又见李山雨手里拿着剑,好奇问:“小娘子带着剑,莫不是舞姬?习那‘山色为之沮丧,天地为之低昂的剑舞’的惊世之舞?”王希夷只是打俏,调侃李山雨作为女子带剑的行为。

“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李山雨浅浅一笑,手指摩擦剑鞘,暗黑的剑鞘在月下越发沉闷。

王希夷稍惊,打量李山雨的眼色变了,拿剑的女子大多是危险的。

“你别吓他!”楼止瑜道,王希夷略委屈,心想我没有吓她,他正想开口反驳才发现楼止瑜这话是对李山雨说,王希夷更委屈了。

李山雨越到空地,回旋拔剑,剑鞘插于泥地几尺立而不倒。暗色的剑身于月下流过一抹亮光,四方静,唯有风断剑鸣。楼止瑜拿起身边的萧,萧声破月夜,婉转悠扬如佩鸣环。剑随萧而变,时缓时急,来去见春秋之花四季流转,收江海清光凝于海壮阔。

王希夷见呆了,李山雨舞得不算好,甚至说有些难看,可她剑上的洒脱与无畏深深冲击了他。

无畏才见天地苦难,心阔才容万川。

见此剑,怕心有千重也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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