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的这个问题似乎是对方才谈话的延续,也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某种态度。
看到这句话的一刹那,江蓠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倏地上涌,大脑瞬间不堪重负,甚至来不及挣扎,便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保姆车在道路上疾驰,来自对面的车灯间或一闪而过,穿透车窗玻璃,投射过来刺眼的光线。
江蓠倏地闭了下眼,心脏终于缓缓落到实处,然而依旧急促而又猛烈地跳动着。
须臾,她点开沈寂的对话框,迅速地编辑好了一行字,然而不知想到什么,思忖片刻,她还是将那句话删掉了。
莫名地,她感觉到自己并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戳破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窗户纸。
此刻,江蓠迫切地想要见沈寂一面,仅凭文字交流让她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她希望通过话语、眼神,以及细微之处的表情动作,真切地感知到对方的心意。
她倏尔想到自己家距沈寂那里其实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不过这样的时间、地点,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吧?
江蓠的脸上不觉染上一层红晕,稍作迟疑,还是决定问问沈寂,能否和自己见上一面。
然而,消息还未发出去,姐姐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没由来地,江蓠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下。
她接通电话,待听清楚那边说话的内容,脸色陡地苍白起来:“我现在就回去。”
江晴语气沉重,嗓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难过与担忧,可即便如此,仍不忘安慰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情况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顿了顿,她道:“让安陶陪你回来吧,注意安全。”
听她这样说,江蓠顿时明白家中那位最为疼爱她们的老人,病情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江蓠应声道:“好。”
挂断电话,她听到自己冷静地让司机掉头去机场,然后指挥安陶预订机票。
她甚至没有忘记打电话给白悦,让她调整后面的行程。
忙完这一切,江蓠望着车窗玻璃,整个人恍若失了魂般,木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不同于直面噩耗那般的大悲大痛,明知无望的等待反倒更为折磨人。
江蓠想到慈爱乐观的老人每周固定给自己打来的电话,想起她笑着说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平日那些无暇想起的往事一件件翻涌过来,从记事起,老人给予的疼爱、宠溺,伴随着她十几年成长生涯中的点点滴滴,像一只遮天巨网,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其中。
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世界如此之大,有太多的地方在等着她翻越攀爬。她大踏步往前走,从不停歇,却忽略了身后那些饱含期望而又眷恋爱护的目光。
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春节?她似乎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看一看家人的脸庞了……
人总是这样,等到真正面临失去时才会懂得珍惜。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即便是牵绊最深、血浓于水的亲人,终究也会败给时光的脚步。
未来的某一天,当你终于停下寻找见证的步伐,想要回首握一握亲人的手,却赫然发现岁月匆匆,你最在乎而又被你忽略已久的亲人已经垂垂老矣,等待你的或许只有无可挽回的诀别,以及生与死的天堑。
江蓠听到安陶在小声叫她,略一回神,在她复杂而又担忧的目光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愣愣地看着指尖上冰凉的水渍,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一路沉默着赶到机场,江蓠戴好口罩墨镜在候机室等待起飞。
生死面前,好像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凌晨两点多,江蓠终于赶到老人所在的医院。在重症监护室看到老人那张憔悴而又枯槁的脸庞时,江蓠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伏在上面无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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