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惊鸿会到府中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雪,玉竹扶着她,在中庭时看到了另一条廊道上的万参。万参也发现了她,两人对视上,万惊鸿微微抬眸,从她的眼中看不出情绪。万参没有停下来,边走边看着她,万惊鸿收回视线,直视着前方,并没招呼。

两条廊道没有交叠,隔着一定的距离平行着,一人往东,一人往西。万参也收回视线,与万惊鸿错过,眼中流露出冷漠,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在这座大宅院中,很多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万参经过儿子的死亡,心情一落千丈,再加上刘玉兰与万一瑞之前的耳旁风,让他一下子对大房的人厌恶起来。

万惊鸿没有同情他,因为在上一世,他也是经过万一瑞与刘玉兰的唆使,对万盛兰一家使恶,也是为万盛兰一家的破灭推了一把。

这一切不过都是报应,既然做了,就慢慢承受。

回到房中,玉竹将万惊鸿抚上床做好,蝉衣见万惊鸿被扶着回来,走路的姿势颇为艰难,心下便想到脚受伤了。经玉竹一解释,也是匆忙惊慌不已,赶紧去取来了药膏,为万惊鸿抹上。

看到万惊鸿手脚上的伤痕,蝉衣心疼,在心中将那贼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的表情也颇为狰狞。万惊鸿看着好笑,便故作沉下脸,对蝉衣说“不要对他人说起,若老爷夫人问起,便说我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懂了吗”

蝉衣一向比玉竹机警,听她这么一说,便点点头应了下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她是懂得的。

嘴上不能说,但她心中却气愤,小姐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疼的,竟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贼人所伤。她轻轻为万惊鸿涂抹伤痕,那被勒出的血痕,瞧上去便触目惊心,当时万惊鸿得多疼啊。

蝉衣暗骂自己,都怪她不陪在万惊鸿身边,若是在她身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护她周全的。

待两人为她抹好药膏,缠上了纱布。万惊鸿放下袖子,在床边坐定,她抬头看向蝉衣,问道“蝉衣,今日可有见到二夫人”

“未曾,不过今日听别的丫鬟说起,二夫人好像伤心过度,这几日在房中闭门不见。”蝉衣站在她面前,回答她,说完便顺嘴道“怎么了小姐莫不是还担心二夫人在介怀”

万惊鸿却没回她,又问“那二小姐呢”

蝉衣没想到她会问道二小姐,愣了片刻,又思索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道“二小姐,倒没见着二小姐,也没听人提起,应也在房中罢。”说完叹了一口气“毕竟万少爷也难怪,小姐你也别太在意了。本就与小姐无关,她人却将怒气撒在小姐身上,本就是二夫人的不对。”

听着蝉衣的抱怨,万惊鸿却没有在意,让她在意的,却是那万银芸。

刘玉兰疼爱她这个儿子,突然面对万一瑞的死亡,心情低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几日闭门不出,却有些蹊跷,像她这种人,应该会频繁拿冷眼来看万盛兰一家,从中奚落憎恨。如此承受忍耐着,倒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

万惊鸿轻轻搓着手指头,不言不语,双眼眯了起来,眼神流露出狠厉与轻蔑。

这万银芸倒真是深藏不辣,一个小姑娘,还能让那个高傲无比的刘玉兰听她的话。想来应是万一瑞从中牵线,否则又怎么会如此。

万惊鸿在心中冷笑一声。

玉竹见她脸色不太好,便出声询问“小姐,奴婢帮小姐把披风摘下来吧,小姐现在还是先多休息休息,府中的事情有老爷与夫人,小姐别太担心了。”

说着便伸出手,万惊鸿听完,轻声道好,便由着她解开披风拿起。玉竹收起披风转身欲挂在房门口的架子上,走着走着突然灵机一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披风,手感还是如之前那件一样的好。但是,她将披风举在眼前,左右看看,总觉得不对劲。

蝉衣听她去挂个衣服,却许久未过来,转过头一看,见她举着披风左看右看。便出言问她“玉竹,怎么了”

万惊鸿也顺着望去。

玉竹方皱着眉头思考哪里不对劲,听蝉衣唤她,突然醍醐灌顶般醒过来,转过头便对上了万惊鸿的视线,道“小姐,这件披风,和之前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万惊鸿一听,没有回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动不动。玉竹方才还有些激动,这下被盯得慢慢冷却下来,还有些不知所措得尴尬,只好挠挠头,赔笑着忙将披风挂上去,道“是玉竹多嘴了。”

但是心中还是未平,上一次的披风,玉竹还未曾怀疑,只道或许是那绸缎庄的人弄错了尺寸,将披风做大了。可这次,她像是开窍了一般,将那少女的想象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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