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门前,沈景遇刷开了门,扶宋汐到沙发上。

“你坐一会,我给去拿毛巾给你敷。”

宋汐很识相地安静照做,默默踢掉了自己的鞋。

说着,他便径直去了洗手间。片刻后,他拿来一块浸湿了冷水的毛巾,很是自然地蹲下,小心翼翼地将毛巾环在宋汐的脚踝上。等毛巾不那么凉了,他又回去重新浸湿、拧干,如此循环了两三次。

“等下不要穿高跟鞋了,酒店的拖鞋你将就一下。”他嘱托道。

“怎么样,好点了吗?”他弯着腰问她。

她坦诚地说:“好多了。”

宋汐有些不明白,沈景遇不认她却这样细致地照顾受伤的自己,是为什么。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自己纵有万千疑问,也问不出口。

思念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看着他,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刚想伸手去缠住他的脖子,谁知他仿佛提前有预警似的,迅速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宋小姐再坐着休息会吧,我先回去了。”

宋汐知道自己再不抓紧就没有机会了,鞋都没穿好便立即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了他,十分强势地踮起脚尖去吻他。

这个行为,可能的确不大美观,但她觉得好歹比眼睁睁地看着衣冠楚楚的沈景遇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强。

她确定,他就是黎深。她等了四年,不想再失魂落魄地等下去了。

触碰到怀里柔软的身体,沈景遇有些错愕,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既热切地没有回应她,也不愿意去推开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宋汐将双手交叉环在他脖子上,将自己拉着靠近她。

宋汐用额头贴着他的脸,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随后,用颤抖地声音哽咽着问道:“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沈景遇答不上来,只能无奈地看着眼里满是痛苦的宋汐。

她眼里的炙热遇到他死水般的冷漠,顿时化成了灰烬。

宋汐抬头泪眼婆娑地与他对视了许久,得不到答案,终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失去了力气,踮起的脚尖渐渐沉了下去,头也一点点往下滑。

怕她摔倒脚二次受伤,沈景遇主动弯腰搀住了她,并张开双手拥她入怀。

她以为,他终于心软了,愿意承认了,却听见他说: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宋汐闻言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你这算什么?施舍我一个怀抱吗?”

看着他抵死不认、沉默不语的样子,宋汐顿时觉得肝火旺盛。

“是我太傻,白白浪费四年等你回来你怎么会回来?就连我站在你面前,你都装作不认识我。不想见我可以直说,装作不认识我有意思吗!你手背上的伤疤,那天我就注意到了,难道我还会认错吗?是我傻,好,我走!”

她奋力推开他,踩着拖鞋,破门而出。

沈景遇没有去追她,甚至都没有转身去看她,只是从减弱的脚步声中判断出她已经离去的事实。

他们两个都是骄傲的人,有些事,就是不会让步的。

宋汐无法接受他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对待自己。同样的,沈景遇也一时也无法接受有那么一个人曾经与他亲密无间。

沈景遇可以嘲笑喻子琛追别人时的死缠烂打,却不知如何面对宋汐。

他能理解她的生气,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他能大致猜到,他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可他无从考证。在国那家咖啡店拿到那张照片时,他明明那么心动,可真正靠近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宋汐是一个性格强势的女性,在毫不了解的情况下,他就算想关怀她,也无从下手。宋汐对他的行为是有所希冀的,可他猜不到,无法去迎合她。

至于那些回忆,早就不属于他了。

在面对宋汐的时候,他全乎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他这么一个希望所有事物尽在把握之下的人,怎么能接受宋汐知晓自己的全部,而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呢?

失忆了四年,早些时候他不是没有期望过生活能有些变数,他能记起些东西来。可脑部的创伤造成了永久性的记忆缺失,他再怎么接受治疗,也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况且,那个他称之为“家”的地方,没有半点那些年的痕迹。

他从刚开的恐慌到后面的逐渐接受、慢慢习惯,从猜疑不信任到麻木。现在,他还能够接受宋汐吗?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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