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青山离去,苏蝉笑着走回屋内。
三年的时光,当年的小孩都已成了少年。
有些事变了,但有些事仍如常往。
苏蝉仍是在弟子中垫底的,但修为也到了初窥境界的巅峰,距离开光境界也不远了。
天墉城弟子修为到开光境,才是正式弟子,可以拜入掌门或诸位长老门下。
但正式弟子也是有差别的。
有些是关门弟子,有些是记名弟子,其中的考量十分复杂,但最重要的一部分还是资质。
像是苏蝉这等资质,除非是掌门或长老另眼相待,不然也就是记名弟子的命。
从房间里拿了一个食盒,苏蝉出门,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因为星蕴是鲲鹏的缘故,哪怕不饿,也总想吃些什么。
一个小院子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围裙,从屋子里出来,捧着一个筲箕。
他走到鸡圈旁,从筲箕里抓了一把白米,撒向鸡群。
“多吃点,多吃点,这么好的米,吃了可给我多张些肉,别跟苏蝉那小崽子似的。”
“吱嘎!”
院子大门打开。
苏蝉走来,跟那中年男子打了个招呼。
“余师傅,喂鸡呢。”
中年男子不冷不淡,应了一声。
“嗯。”
“那余师傅,我做饭去了。”
苏蝉说道。
中年男子头也不回。
“去吧,反正以后这个厨房是你的。”
苏蝉哭笑不得,没搭腔,走进厨房。
余师傅是天墉城上几代的弟子,具体哪一代,苏蝉却不清楚,就练余师傅的真名,他也无从知晓。
据余师傅自己说,因为他修行一直垫底,所以就被戒律长老安排到厨房负责烧火做饭,然后一直干到了现在。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将这一代垫底第一人的苏蝉视为了他的接班者。
对此,苏蝉还真无力反驳。
“小子,那筐百年翡翠萝卜别给我动啊!”
厨房外,余师傅的声音响起。
“百年老萝卜,能吃吗?”
苏蝉嘀咕道。
因为嘴馋胃口好,苏蝉几乎每日都要来厨房弄些吃的。
一开始,余师傅见苏蝉年纪小,就常给他一些肉干吃,有时心情好,还会给苏蝉开个小灶,炒几个小菜。到后来,余师傅也不知是想培养苏蝉,还是另有原因,就让他自己做饭做菜。
“今天做个什么呢?”
苏蝉扫视一圈,挑了一条五花肉。
“许久没吃红烧肉了。”
红烧肉讲究个火候,火候足时味自美。
不得不说,苏蝉在厨艺上可比在剑法上有天赋有灵性的多。
“好香啊,师弟,我又来了。”
一个清脆听人的声音传来。
苏蝉拿铲子的手顿时一抖。
“哈,芙蕖师姐你来的可正巧哈。”
在两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芙蕖成功实现了在十招之内打败了苏蝉的成就,正式脱离低级弟子的演武场,前往高级弟子练剑习武的展剑台。
为了庆祝这个美好又悲伤的日子,苏蝉请芙蕖吃了一顿他亲手做的饭。然后......
苏蝉看了看芙蕖圆乎乎的肉脸。
好像比前几天又圆了一些,不对不对,没有胖,应该没有,心理作用而已。
自从芙蕖蹭上了苏蝉的饭,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胖了一圈,苏蝉一天比一天心慌。
但愿涵素真人是个心胸宽广的父亲,不会在意有人把他可爱的女儿喂成一个球。
“师弟,今天是红烧肉吗,好久没吃了,我感觉自己能吃一锅。”
芙蕖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
“不行,师姐,你不能吃。”
苏蝉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危机感,连忙道。
“为什么?”
芙蕖撅着嘴。
“因为......”
因为你再吃,怕迟早有一天,掌门会噗呲给我一剑。
可爱的女孩,和可爱的胖丫,是不一样的。
但这些话,苏蝉却不好说出口。
苏蝉找了个借口。跟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说她长得太胖了,不能吃肉,有些残忍。
“因为,这是给青山做的。青山今天被威武长老收为弟子,我给他庆祝一下。”
“好吧。”
芙蕖接受了这个理由,但转眼又说:“这么多红烧肉,青山吃不完的,就一块,我就吃一块。”
苏蝉十分坚决。
“不行,第一块红烧肉要给青山吃。”
“啊?真的不能吗?”
芙蕖扯着苏蝉的衣角,撒娇道。
苏蝉立场坚定,摇了摇头。
芙蕖瞬间无精打采,走出门去。
苏蝉赶紧将红烧肉盛好,放进食盒里,刚走到门口。
却见,芙蕖兴冲冲地跑回来,抢过食盒。
“师弟,你再做一份好不好?我给你送红烧肉去,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罢,芙蕖像风一般跑了出去。
苏蝉扶着额头,感觉有些心累。
等等,记忆里芙蕖师姐的脑袋有那么灵光吗?
苏蝉走出门外,狐疑地看着喂鸡的余师傅。
余师傅感受到某种注视,回头一看,很自然地说道:“我想起来有些事,要出去一会儿,你帮我把鸡喂了。”
说完,把筲箕往苏蝉怀里一塞,拍拍手走人。
望着余师傅离开的背影,苏蝉翻了个白眼。
“咯咯咯,快点吃。”
苏蝉撒完最后一把米,抖了抖筲箕,正要回厨房,却看见地面上多了一只白白胖胖的芦花鸡,爪子下是一条五花肉,尖尖的喙啄起一点又一点的肉。
哪来的贼鸡,不吃虫子,却来偷我的五花肉!
苏蝉的五官挤成一块,故作怒容。
“正好五花肉没了,给芙蕖师姐炖只鸡吃。”
念头一起,苏蝉果断行动,猛地一扑,把筲箕盖在这只芦花鸡上。
“抓住了。”
苏蝉把筲箕抬起一道缝,伸手进去,抓住那只芦花鸡的脖子。
“住手!放开阿翔。”
一个眉心有一点红砂的少年站在院子门口一脸煞气喝道。
那是一张生面孔,而在天墉城生活了五年的苏蝉没见过的,除了那位极少在弟子面前现身的执剑长老,也就只有那位据说在两年前由执剑长老带回来的弟子百里屠苏了。
“师弟,这是你的鸡?”
“阿翔是海东青,不是鸡。”
百里屠苏面无表情地说道。
......
百里屠苏......
是一个执着的人。
至少此时此刻就是这般。
任何执着都不是毫无缘由的。
只是,有些缘由或者不被人理解,或者在别人的眼里没有那么必要,因而常常会令人感觉——无奈。
“好吧,那你就帮我看着灶火。不会?没烧过?不难,我教你。”
一个人要为了自己朋友认错认罚,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但正经来讲,这事儿应该是厨房的掌勺余师傅来管。苏蝉,算了吧,他可不想当余师傅的接班人。虽说资质平平,但好歹也是个修仙之人,苏蝉可是一心向道的。
苏蝉挠了挠头,把那块被偷吃了的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几十块,装在一个盘子里,放地上,拿着一块,在那只贪吃的海东青面前晃了一晃。阿翔半点经不起诱惑,从苏蝉的手里叼走了肉,然后毫不反抗,被苏蝉摸了两把。
百里屠苏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灶里的火苗,趁着苏蝉在想做什么菜来堵芙蕖的口的功夫,手指戳了戳只顾着吃的阿翔,在心里暗恼:真是个没定力的家伙。
没一会儿,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跑进来。
芙蕖微微喘着气,把食盒放在一旁。
“咦,屠苏,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到灶旁的少年,有些诧异。
芙蕖是众弟子中除陵越大师兄外,跟百里屠苏交往最多的,也常给百里屠苏带些吃的。不过那更多是为了找个借口,去找大师兄。但也不是什么少女情怀,芙蕖年纪到底还小,不懂情情爱爱,只是单纯闲不住,而其他弟子又不和她玩耍的缘故。掌教真人也支持,谁不想自家的孩子跟品性能力都是顶尖的孩子一起玩。
芙蕖对百里屠苏的情况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的身体有不为人知的隐患,只能常年静心修行,不好外出,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少年抬起,看着芙蕖,心想解释一下,但又觉得解释起来好麻烦。
芙蕖知道少年的性情木讷寡言,也不追问,正这时,一股肉香,带些酸味,勾起她的馋虫。
“糖醋排骨,苏蝉师弟,是糖醋排骨吗?”
苏蝉点点头,笑道:“师姐好鼻子。”
说话的功夫,糖醋排骨收汁,装进盘子里。
芙蕖本就是饿着来的,又来回跑了一趟,早就按耐不住,伸手就拿。
苏蝉脸一沉,勺子挡在那只嫩白的小手前。
芙蕖吐了吐舌头,转身拿了一双筷子。
“呼!呼!”
刚出锅的糖醋排骨,还有些烫。
芙蕖张开口,扇着嘴,却又舍不得嘴里的肉,囫囵吃了下去,然后又夹起了第二块,细细品味了一番。
苏蝉淡淡一笑。
这幅场景他也是见不少了。
百里屠苏看芙蕖吃得那般香,悄悄咽了咽口水。
“屠苏,要吃吗?”
芙蕖觉着自己一人吃独食,有些不好意思。
百里屠苏犹豫了一下。
“我吃不下那么多,来,吃一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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