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江景琰懒懒的歪在罗汉塌上,穿了一件墨色的锦织袍子,腰系玉带,身姿修长。

浓长的剑眉,隐约飞入鬓间,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邪气四溢。

待一角素衣映入眼帘,他把玩扳指的手一顿,“来了?”

落扶桑避如蛇蝎一般,与他隔了很远,“太子不好好在东宫待着,怎么净往别人家跑呢?”

她掀裙坐下,兀自喝了一口茶,也不管他。

江景琰支着下巴,瞧着她的侧脸自得其乐,“因为,别人家有本宫向往的人啊。”

落扶桑一阵恶寒,“太子殿下,你是不是…”

她指了指脑袋,“这,有问题?”

江景琰嗤声一笑。

“明明,你该是本宫的太子妃。”

他起了身。

落扶桑见状,一个旋身躲了开,毫无余地的讽刺他道:

“江山与美人啊,你最终不是选的江山?如今得了江山,见美人我多娇,便又想着得到我,太子啊,您不觉得,您太贪心了吗?”

他好像看到,她身后的海棠花开了呢。

江景琰止住脚,负手而立瞧着她,“从一国储君沦落到和亲公主,你难道就不怨吗?”

落扶桑倚着轩窗,瞧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嫣然一笑,

“和亲公主?那我问你,你几时听过璃国上下喊过我一声公主?”

江景琰讪笑,说道:

“是不曾听过别人唤你公主,可公主与殿下,又有何区别?”

落扶桑失笑,淡然道:

“殿下如刀,公主如花,我自小为刀俎,你说有何区别?”

自小为刀俎?

江景琰微微失神,他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太后说过:

璃国扶桑幸为女子,否则天下诸国,皆为所虏。

他一向看不起女子,也不懂父皇为何艳羡寻常夫妻间的粥可温。

他贪权贪利贪一切,唯独不贪恋感情,特别是男女之情。

直到那天他站在她身后,看她眉眼如画,然后听她欢喜的唤了一声阿景的时候,他好像突然就贪恋了些什么。

虽然那一声阿景唤的不是他,但他就像小贼一般,偷了那一声含了蜜的阿景。

他是后悔了,如若当初他向父皇强娶了她,那么现在,她该是他的,而并非是江景知那个废物。

一想到这些,他的执念便越深。

江景琰走近了她几步,嗓音清和,

“世人都说,璃国扶桑是天上人间的凤凰,明眸皓齿,睥睨天下。难道你就真的甘心待在这小小的王府后宅?”

落扶桑觉得好笑,她看向他,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不如和本宫联手?以后,本宫是你的,浮京是你的,蒙京甚至轩京都是你的。”

呵,

她就知道,他绝不会满足于云国的领土。

当真贪婪。

落扶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泪眼蒙蒙的,“太子可说完了?说完了,臣妇也就退下了。”

听着她的自称,江景琰忍不住眼角一抽,这女人,就是存心想跟他作对!

不过,他是不会让她得逞的,他就是想看她跟她的江景知相爱又相杀。

那时候的她,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伶牙俐齿,而是脆弱的惹人怜爱。

他云淡风轻的勾唇,阴邪的凤眼眸色深深,

“本宫在想,苏府灭门惨案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王妃还记不记得。”

只此一言,那只攀在朱红窗柩的小手,已然猛地抠去了窗柩上的一点红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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