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听着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诉说的贾瑞,低着头,一言不发。自那日归来他就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每日总是痴痴的坐在小院里的树下,低头望地。

“太爷昨日回来,面色很差,回去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等到早上我去书房时,就见太爷躺在塌上咳嗽,咳出血来。环哥儿,你快去看看啊。”贾瑞伸手拽着无动于衷的贾环。

一言不发的贾环回过神来,仓皇爬起身来,往书房跑去。

…..

贾代儒昨日离了沈府,跚步归来,已是失魂落魄。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看着过往挂着那副《孔圣像》的墙壁空空如也,泪不由自主地从皱黄的面上徐徐落下。悔恨充斥在他的脑海,激的他头晕目眩。

他既恨那周管家的奸诈,又悔恨自己没能看出来那周管家的居心否侧,平白丢了那自己最为珍惜的《孔圣像》。

他着实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从周管家手里将画讨要回来,只一个劲的怪自己太过轻信了那奸人。哭了些许时候,贾代儒的心已经是一片死水,又想到,银子已经花去了大半,却没能给贾环找到个好经师,还弄丢了堂兄赠予的画,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目全是仓惶,僵着身子在塌上枯坐了一宿。

….

仆役早已去请郎中了,贾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蒙着头往前冲,撞的路上的行人,在后跳脚叫骂。

又有得人禀报的贾政命丫鬟婆子来服侍,贾政紧随其后匆忙赶来。

冲进义学的贾环,一步没踩稳,狠狠摔在门槛上,他却什么都不顾,挣扎着起身,一心往书房去。

尽管心里自我安慰不会有什么大事,推门见到了书房里的那幕,贾环冰冷的面上还是倏倏落下线泪。贾环摸索着趴在贾代儒塌下,看着那个躺着的虚弱身影,往日红光满面的那张脸上如今血色全无,这个对他恩重情深的老人的那张面孔,蜡黄,老人斑零零散散,仿佛比昨日苍老的更多了。只有那双全白了的粗眉,让人脑中回想起往日的方正。

旁边的丫鬟几次想同贾环搭话说些什么,贾环只是拉着贾代儒的手,头也不抬。门外贾政匆忙赶来,丫鬟婆子们忙上前行礼,贾环拉着贾代儒的手,低声絮叨着,嘴里含含糊糊。

贾政并不理会丫鬟婆子们的问礼,也没追究贾环没有起身给他行礼,只走到贾环身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弄成这般模样了。”

贾环并不回话,连头都不曾抬过,只当贾政是空气。他对贾政是有怨气的,贾环的寻师求学这件事,最该上心的,不是贾政这个亲老子还能有谁。他虽不知老太爷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还是把一切都归咎于贾政的身上了。如果贾政早一些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老太爷也不用这般来往奔波。再不济,贾政如果平日分润些贾府的人脉与贾代儒,即便贾代儒不通人情往来,也不会有外面的人如此轻视他。

贾环自知年少时呕血,活不长的;又何况本就是花甲之年的贾代儒,呕出血来,如何又能活的长久。心里不由悲苦哀伤,低低抽泣。

“环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头的血。”贾政闻声面露喜色。贾环抬目看去,只见贾代儒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关切的看着自己。情难自禁,低低喊道:“太爷。”

贾政不曾看见贾环的正面,此时才注意到贾环的头上,一道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来。

贾代儒挣着起身,伸出衣袖要给贾环擦擦头上的血。贾环忙起身拦下,自己伸手胡乱抹着头的鲜血。“太爷,莫要再动了,我不妨事的。”贾环先前忧心贾代儒,摔了一跤只当无事,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头上磕破了。

贾政也上来道:“族叔才醒,还是少动为好。”贾代儒被按下,此时才望见贾政,哑着嗓子道:“是存周啊,今日不用去上值么。”贾政回到:“有批户部的银子还没讨来,我便去讨了。不提这些,族叔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还呕出了血来。可是府上有刁难不受用的奴才,招惹了族叔。”

门外,郎中终于姗姗来迟。贾政不再插话,妨碍郎中诊治。由着贾代儒的要求先给贾环包扎了下头,贾代儒才接受了郎中的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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