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幽塞的方向逆风,郦明先胡扯李威的话,李威根本听不到。而就是听到,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英王现在要做的,是把太子殿下安全送到幽塞。幽塞虽是较远的边城,却有热水和热炕,过夜不在话下。

走在最前面的人,吃风喝雪最多,也能及时发现警讯。指望郦明先根本不可能,李威只能自己上。让郦明先走在马后面,可以避些风雪,再就充当个闲散些的哨兵。

也给郦明先充分的空间,方便他想起来就嘀咕几句。嘀咕到最后,因越走越消耗力气,郦明先昏头昏脑跟着,嘴巴早就紧紧闭上。

天黑下来的一个时辰以后,郦明先再次叫出来。这回是开开心心的夸奖“嘿英王就是英王,那里是幽塞吧,幽塞到了茶水饭菜还有岳家的姑娘”

风雪虽大,但夜里容易看到灯光。幽塞全城的烛光散发出一圈黄晕,在远处指明方向。

冬天的夜晚,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坐在房里。虽然不拥挤,也让人温暖。即使没有笼着地火的房屋,即使没有房中另加的火盆,即使已没有父母。只眼前是长辈和姐妹们相对着坐下来,在视线里你碰到我我触到你,就生生演绎着血浓如水的情怀。

这还是岳老夫人的正房,不过一个半天过去,家传摆设不可能变动,但贴着墙角的如意纹高几上面的水仙花,开的愈发夺目摇曳。

暖馨甜腻的香气儿,打着旋儿般的直奔每个人的口鼻唇舌,让人拒绝不能,又欲罢不能。

家。

这其实是家的味道。

岳繁京知道,这不仅仅是祖母精心培育出来的水仙花香。也就有那么一刻,她希冀着祖母忘记白天不曾说完的话题,免得打断团团圆圆的气氛。

毕竟,就要过年。何苦来,让媳妇们提心吊胆,让姑母为旧事发疯。

“咳咳。”

岳老夫人干咳两声,似乎是清嗓子,又似乎是年老在天寒的时候犯旧疾。

岳繁京猛的一惊,绮丽安宁的想法顿时梦碎。恍惚中,她觉得坐在对面的岳爱京、岳望京也是一惊。于是,整个房里仿佛开始天旋地转。

在这天旋地转里,她先是收到大伯母纪氏的“关爱”眼神,纪氏显然没有放弃让岳繁京打头阵。

五房的姑娘无父无母,撒起娇来全家人理所应当的让着她。

岳繁京顾不得看纪氏,看的是姑母岳良菊。岳良菊像是哭过了,重匀的粉下面,也看得出来眼圈微带红润。在烛光的下面,气色也比白天差的多。一副斗败了的模样,沮丧的歪着面庞,一心一意的揉搓着手中茜红色帕子。

岳老夫人开口的时候,岳良菊不但头也没有抬,就是表情也没有动过一分。

岳繁京虽猜不到祖母怎么把姑母安慰,让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却很是钦佩。

以老姑娘的性子,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旧事重演一回,还一个声气儿也没有,这实在不简单。

有时候想一想,祖父去世已有好些年,祖母独自一个人在偏僻边城支撑起家,虽有儿子媳妇帮衬,但祖母也算有能耐的。

幽塞的岳家除去是个“攀附京中来客”的笑话以外,在居家和出行上面,竭力保持着曾经的风采,多少挽回些颜面。

就像此时,岳老夫人端坐在红漆雕如意百果锦榻上,腰背挺得笔直,这种常年维持的身姿,跟幽塞本地的老太太决不一样。虽是晚饭以后,冬天睡得早,离就寝不远,衣着也整洁的随时可以见客人。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