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郑建业过得非常充实,他走遍了田坝乡的每个角落,他看遍了田坝乡的每座山谷,每条河流,每个村庄。他看到了亲人生死离别时的痛哭流涕,他也看到了那些耄耋老人对死亡的坦然,对教友的惜别,对上帝的坚信不疑,还有对我们这些小羔羊的关爱之情。
这个暑假,郑建业还为家里赚了不少的钱,他一有空就和妈妈姐姐一起去孙木根老大爷家剥豆,当有个小女生拿着一杆秤给他称豆时,他发现那个小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班上的大黑马杨月月,杨月月进入我们班的第一次考试就考了语文数学一百分,她是我们班唯一的考一百分的那个人,而第二名只考了九十二分。她把班级前三名的名次一直保持到了期末考那次。于是班上所有的同学对她是刮目相看,她立即和好学生打成一片火热,而那些差学生对她是敬而远之。
郑建业也在暗地里非常的佩服她,远远地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她,而她却总是视而不见,也许根本就没有察觉。她那尖尖的嗓音更加衬托出她的高傲与自信。那次她给我称豆时,我才知道,原来孙木根就是她的外公。我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嘿嘿傻笑,而她却落落大方地给我称,然后说五斤八两。当她拿着很多的硬币把钱递给我时,她怔了怔,她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用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我,盯的我的脸红红的发烫。旁边的人看到了,笑着说:“你们俩怎么了?”
我想,这和我后来看《红楼梦》时,宝玉和黛玉的初次会面也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她这时也认出来了,说:“你是郑建业?”
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居然能够一口说出我的名字来,于是我说:“对啊,你是杨月月吗。”
她说:“对对对,我就是杨月月。”她假装着说:“刚才没有看仔细,好像出错了,我再给你称一次。”
她又称了一次,说:“刚好六斤,刚好三元。”她把里面的所有的小硬币换成了一个大硬币。笑着说:“零钱全给你了,待会找零的钱都没有了。”
当我第二次去孙木根家剥豆的时候,我的口袋里藏着十粒大白兔奶糖,我想把那十粒大白兔奶糖全部给她,可看到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怎么也鼓不起这个勇气。我的右手在口袋了抓了又抓,抓了又抓。在犹豫之际,她已经走到了其他人那里去了。
后来,每次在家里剥好了豆,其他人比如李双兰和我的妈妈,她们都把剥好的豆称了又称,然后用并不熟练的数学乘法口诀表,再用十个手指掰着计算,甚至找我和我姐来帮忙。而我总是头也不回,兴冲冲地提着一大袋的青豆粒往孙木根家跑去。我期待能马上看到她,让她给我称豆,然后把那十粒大白兔奶糖全部递给她。我甚至好几次在镜子前,演示着用左手把糖递过去,又演示着用右手把糖递过去,还演示用双手把糖递过去。可是当她在我前面拿着那杆秤称我的青豆粒时,我看到那么多的人在旁边等着称豆,那么多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我完全地失去了这个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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