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黑漆漆的,漫无边际,风声里似乎隐隐听见不知什么发出的吼声。“是大虫?熊瞎子?啊,是了,鸣鸿山庄的庄丁曾说,这山里常有金钱豹出没。”我躺在地下,半边身子都泡在泥水里,背后剑伤更令我苦不堪言,潮湿的泥土味,落叶腐坏的霉味,时时钻入鼻中,这滋味要多难受,便多难受,想坐起来,浑身却酸软无力,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希儿调皮耍赖的笑声,渐渐消失在泼墨似的夜色里,四周忽然静下来,我心中一阵恐慌,她们说话时,虽然看不见,却知道她们就在我身边,此刻猛地一下没人说话,明知她们还在,仍会觉得,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念头一起,心越来越慌,干咳一声,道:“生受你们了,都有伤,还为我费了这么大的力。”两个人在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大概跟我一样恐慌,我话音刚落,便听到两人都轻舒了口气。
希儿道:“你要多谢谢宫主姐姐了,她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看你昏迷不醒,还得背着你,在这该死的大森林里躲来躲去,她手也破了,衣裳也破了……我的衣裳也破了。”听希儿这么一说,我脑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一个又尊贵又好看的女人,负着一个又臭又沉的男人,在一片原始森林里,跌跌撞撞,四处躲藏,尽管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不是看上了我,但仍然心存感激,不住口的道谢。大概受不了我的啰嗦了,慕秋水道:“好啦,好啦,耳朵磨出茧子了!你救我在先,我救你在后,有什么好谢来谢去的?”
慕秋水不耐的说完,四周又只剩下黑暗与寂静,我忍不住又道:“不谢就不谢,你道我很想谢来谢去么?做做样子而已。”希儿道:“你是做样子么?鬼才相信!”我道:“若是我说的话,不管是当官做老爷的鬼,还是跑腿打杂役的鬼,连他们都信了,那我可真就了不起了。”
一说起鬼,希儿尖叫一声:“喂!不要吓人!”在这夜浓如墨的地方,我也冷不丁打个寒战,立马转移了话题,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什么?”希儿好像怕得厉害,往我身边挪了挪,道:“想什么?”我道:“一张又大又软的床,就像天香阁那样的床,最好能跟宫主姐姐、希儿妹妹一样的香;再来一大碗又肥又腻的东坡肉,咬一口满嘴流油的那种,能再来一坛老酒,那可就更好啦。”
我自己的肚子,被自己说得咕噜噜乱叫,黑暗中听见不知谁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另一个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我哈哈一笑,道:“我还道人长得好看,不但看起来赏心悦目,还能当饭挡饥挡饿。”慕秋水恨恨的道:“就你会贫嘴!”肚子叫唤,对于慕秋水而言,大概如当众放屁一般,是她从所未有过的失态。
我又用力想坐起来,手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点也不听使唤,苦笑道:“原想带你们脱险,现在却拖累了你们。我怎地像个废人一样,胳膊都抬不起来。”慕秋水疑惑道:“不对啊,你的伤该没甚么大碍啊。”我自我安慰,道:“歇歇可能就好了。”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道:“我飞起来的时候,好像被甚么叮了一口,麻麻的,痒痒的,是不是被蛇咬了?还是中了有毒的暗器?”
慕秋水似乎松了口气,吃吃笑了起来,道:“希儿来,咱俩个用土把他埋住,只露口鼻出来。”希儿惊道:“干甚么?南生哥哥虽然喜欢胡说八道,可也不能把他活埋了啊?”慕秋水笑道:“想到哪儿去了?逼退面具人时,我慌里慌张的,射出的天罗地网针,竟误伤了他!”说着在身边摸来摸去,大概摸到了根树枝,在我身边挖起土来,希儿听见动静,忙也过来帮忙,黑不隆咚的,从我肚子上踩了过去。我“啊唷”一声,希儿“哎呀”一下,随即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踩到了什么野物,软软乎乎地,还狠狠踩了一脚。”
饶是雨后泥土松软,二人也费了好大劲,才挖出一个坑,把我拖了进去,又将挖出来的泥土回填,密不透风的将我埋了起来,只剩下个脑袋在外边。虽埋得不深,可我仍觉呼吸不畅,心中不禁恐惧,把人活埋了,又该是怎样的噩梦?两人扔掉树枝,坐在一旁休息,不住喘息,希儿歇过气来,问道:“姐姐,为甚么要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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