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宛支起了两个鱼竿,指使着阿生去挖蚯蚓穿饵。虽说这几年学医草木虫兽粪便她全接触了个遍,但还是做不到坦然,能不面对就不面对,蚯蚓什么的最可怕了。
老神医见她这个样子又是吹胡子瞪眼一番,叶清宛也浑不在意,几人便在西厢走廊下钓起鱼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叶清宛吃着瓜,忍不住感慨起来。这古代不比今日,通电有灯,下起雨的午后过于昏暗,不适宜读书写字,才幸得偷懒半日。
“偷得浮生半日闲,”宋书远反复念叨了两遍,道“你这小娃娃竟有如此心境”
叶清宛已经从刚穿过来小心翼翼不敢剽窃变得厚脸皮了,啃着瓜头也不回道“不是我写的,书里看来的。”
“”这句话对宋书远已经不怎么好使了,却又是无法反驳。她一次次出人意料后都推脱书里书里,宋书远自认学富五车却对她的书是闻所未闻。“子玉还记得浴室么”
叶清宛略僵了一下,两口吃尽瓜果坐端正了些,“自是记得。”
那会儿她还是鄞州叶府的大小姐,一个冬日闲来无事,见伺候的丫鬟冬儿因洗澡生病了,便琢磨着给叶府的下人们建了个浴室。
说是浴室也没多高端,无非是特制了几个花洒,增加下房屋的保暖性,在房顶建了个水箱。让单人洗浴变成了集体洗浴,倒也热气腾腾的不怕生病了。毕竟这古代伤风都可能死亡的情况下,不生病,真的是件大好事了。
本来这事儿也和宋书远没关系,直到有一天放学后,宋书远特意将叶清宛留了下来,还让叶容青他们先回,说等下亲自将她送回去。
“再过十余日,我打算放假了。”宋书远坐在小几旁,拨弄着壶里的茶叶。壶下有个小炉,炉火旺旺的煮着茶水。
叶清宛点点头,想想日子也差不多了,今年的雪来的晚些,至今还没下过。这屋子里也没放个暖炉,有丝丝的寒意,让她忍不住往小炉边靠了靠。
一时无声,让叶清宛心里不由的发虚,回忆着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他的地方。按理说安远兮和宋书远年岁差不多,可她就是无法像对安远兮那样跟宋书远嘻嘻哈哈。大概是因为宋书远是老师的缘故吧,一直当长辈看。
宋书远的手很修长,手指骨关节也细细的,倒像是女孩的手一样。他拎起壶倒了一杯递给叶清宛。
杯子小小的,叫品茗杯。叶清宛轻轻吹了下,装模作样的品了一口。她不怎么喜欢喝茶,虽然现代人都说高雅高雅,但她一直觉得这高雅多少有点虚了,就像有些人人称赞的印象派抽象派画作一样,对不起,她就是个俗人,只做得到欣赏这一步。
但是若说起喝茶品茶来,她虽说不出什么高深的见解,讲究还是知道一些的。什么茶宠茶人,一泡二泡,品茗杯闻香杯,张口就来。
但此刻,叶清宛可不打算跟宋书远讨论这些。
“如何”
叶清宛看了一眼,觉得他问的应该是“茶如何”,可她又说不出什么大名堂,便只装模作样的又品了一小口,“香,好茶。”
宋书远忍不住笑了两声,在他眼中叶清宛的行为就是逗趣的很,明明懵懂的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淡然老成的样子。
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叶清宛越待越不自在,憋不住问道“先生留我何事”
宋书远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倒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细细的品了几口。
叶清宛忍不住眼角抽搐,这个她是懂的,古人就讲究这个,说话之前先端个茶杯喝两口,趁这个功夫把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两遍,顺便这段时间还能无声的给对手施压。可想想,她就一六岁的女娃娃,过了年也才七岁。最近还乖得很没往宋书远身上泼脏水呀。
“前几日,叶大人说起了贵府上的浴室。”说完顿了会儿,含笑望着叶清宛继续道“我准备在府上也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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