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处亭廊、又走过了几处院落,游七仍然保持着弯腰引路的姿态。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了,因为细密的汗珠正浮现在了他白皙的额头。

一路上丫鬟、仆役们都张大嘴看着梁瑞,他们不知道梁瑞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游管家如此作态。

眼看快到外宅了,弯着腰的游七慢慢的挺直了腰杆,他举起右手抹了一把眼眶,伴随着轻声的吸气和叹息声,一种哀戚而又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游翁何故叹气?可是为了相爷的病情?”

人家戏都演得如此神形具备了,梁瑞当然得应个景,不然那就是不给面子了,而且他对天津卫清军厅同知这个官职上着心呢!

“驸马莫怪,游某有些失态了,某只是一个下人,不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某只是为相爷不值啊!

千年以来,似相爷这般忠正的臣子可这真是不多见了,这大明朝哪个当官的不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哪个不是能贪就贪?

也就是相爷,这十几年来殚精竭虑,为了这国泰民安那是什么都不顾了,弄到现在,一身的病痛,相爷他这才过不惑之年啊,就已经是百病缠身了!”

游七对着梁瑞拱了拱手,随后越说越是悲愤,泛红的眼眶、激动的神情!

仿佛间,他好像不是在给张居正做管家,而是在给诸葛孔明做管家一样。

梁瑞小心的仔细看了又看,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这游七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想到这家伙一向的口碑,梁瑞或许都要被他感动了!

“游翁真情流露,小子怎会见怪,小子敬佩还来不及呢!

游翁您也别太担心了,小子听说,相爷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又是为国为民的忠正之臣,似这等忠臣,自有天佑,些许小病定能不日痊愈的!”

梁瑞也伸手狠狠擂了两下眼眶,可惜他的演技还不过关,除了眼眶有点红以外,想象中的眼泪并没有掉出来。

最后害的他又狠狠回忆了一下穿越以前四处求医的惨状,才堪堪进入悲伤的状态中!

游七轻轻的摇了摇头,“驸马爷有所不知,老爷这次可病的不轻,您也不是外人,我就跟您直说吧,前几日老爷还能吃点家乡江陵府的上好白米熬的粥,可最近这两日,别说是粥,就是蜜水也没法进了啊!”

说罢游七干脆蹲到地上小声痛哭起来,看着地上哭的哀戚的游七,梁瑞才多少有点确信,这个家伙应该不全是在演戏了!

而且要是真的连蜂蜜水都喝不下去的话,病情确实就是很严重了,后世的病人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可用输葡萄糖、氨基酸什么的多少支撑些日子,但这可是在大明朝!

游七哭了一小会,起身看着有点呆呆的梁瑞,他还真不是演戏,不管他打着张居正的旗号,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但是几十年的主仆情分可不是假的!

而且要是张居正这颗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倒了,他这种在一直靠大树庇佑的猴子猴孙能讨得了好?

“驸马爷!游某也就直说了吧!今次请驸马来,不是相爷做的主,而是游某和大公子做的主。

因为我知道,驸马手里有仙药,那些仙药可是治好了驸马的痨病的!

所以游某在此斗胆,斗胆请驸马爷将手中的仙药献出来,不管仙药治不治得了相爷的病,这天津卫清军厅同知就姓梁了!

游某知道,这样强求人家的宝物不合时宜,但是如今游某顾不得那许多了,还请驸马爷成全!”

果然是为了这事,梁瑞倒是没有太惊讶也没有什么舍不得,他看到张居正的那一刻起,其实就有点明白张敬修请他来是为什么了。

只是这异烟肼能治张居正的病吗?

更重要的是,宫里的万历皇帝还等着张居正嗝屁呢!

这要是真把张居正给治好了,万历皇帝还不得恨死他了。

再说张居正今年已经是五十有二了,就算治好了他这身体还能再干几年?

这天下迟早是万历皇帝的,到时候能有他梁瑞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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