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对于我们室韦一族的草场正是土地最肥沃的时候,拔野大叔赶着他家的牛羊正往自己的山坡而去,我们是划清楚草场界限的,每匹马吃多少草,明年能长出多少来,够羊儿们和新生的马仔们吃我们都是有数的,拔野大叔是我们这一支最有威望的也是最厉害的摔跤手,羊皮上都刻了,拔野大叔一个人最高的记录是打败了十一个人室韦的成年大汉,有一次母亲带我去他们家喝羊奶的时候,我见过他的野帐里挂着一把室韦的弯刀,却也挂着跟我们小孩子牧羊节仗的一般东西,被包裹起来,跟一杆比母亲还高的木棍一样。我问母亲那是什么,母亲回答我的永远是,那是拔野叔叔用来驱赶沙漠来的狼崽子东西,每当草场最肥沃的时候,南边会来一群野狗和豺狼,它们配合默契,抢夺着草原上的马和羊,母亲说了很多年,我才见着过那么一次,而这一次,就是这一次。

盘羊爷爷依旧抽着突厥商贩送来的大烟,突然远处奔来的几个骑兵,打着我们看不懂的文字绣上的旗,纹着那上面那团火狼,火红一般的图案,不停地冲向我们。这时我才发现草原有这么一种讨厌的东西,那文字不是草原上的任何一种文字,突厥,匈奴,栗末,契丹。甚至拔野大叔经常说起的新罗语,而这些都是草原上的大族文字,而当我看到那文字就好像想起那正襟危坐的盘羊爷爷,平常经常做的,那些生硬的动作一般,把腿盘起来一般的不动,给人一种不想跟他说话的感觉。

远处的拔野大叔也突然着急忙慌冲了过来,赶散羊群,往自己的野帐奔去。“阿伢子,快回去你母亲那,别出帐!”拔野大叔吼完这句便冲入大帐,我却不自觉的心想我为什么要听呢,拔野大叔过会了,就冲了出来了,拿出自己的弯刀和那根我认定了的破木棍。像远处的骑兵冲去,盘羊大爷也敲响了自己帐顶的那口小钟,村内的大人们也不像是往日一般闲适了。大人有的拿着弯刀,有的拿着节仗,跑到盘羊爷爷的帐前等着,等着远处的骑兵,他们很奇怪,那是火狼的图案。却不是火狼的铠甲,草原上没有这样的铠甲。他们拉住了马,像是头头的一个人,出来拿着草原上只有大酋才能用的起的关内纸。“我契丹阿保甲有幸,宣读今年的供奉,当今大金皇帝说了,室韦一支标准一千人的部群,五百张羊皮,三百头成年室韦马,三百头各类不等的成年牲畜,不足人数的部族则减半,皇恩浩荡,室韦盘羊一支一千两百三十人,按数上缴,违例则翻倍,全族迁出盘羊草场,完颜不哥可汗和室韦王拜氏商议决定的供奉,盘羊长者接着吧。”阿保甲说完,便将那纸捏了捏丢在盘羊爷爷面前,拔野大叔跟大人们就那样在盘羊爷爷后面站着,但我第一次从他们的背影里看见了一种名为不甘的东西,那颤抖的背影。

阿保甲带着五个亲兵,在部落里巡视着,我们女人小孩都探出头来看,看着这个夺走我们牲畜马匹的恶魔。他却脸上似乎带着笑容。

“期限是三日后,我会带着五个百人队前来,跟我一同来的还有,大金朝的八品监察使完颜英卓大人,你们只需按时上缴供奉,不然我契丹大军会教你们室韦领教领教大草原上是谁说的算!”几人一甩马鞭,得意放肆大笑的离开。

村中的大人拗不过,但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呸了几下。我还是忍不住问到:“盘羊爷爷,他们是干什么的呀。”盘羊爷爷却静静的点了烟草,挥手示意大家各自回帐,拔野大叔却留了下来,母亲也正要带我离开,却被盘羊爷爷拦了下来,看了看我,敲了敲他那杆烟枪。“这次就先告诉阿伢子吧,不然下次大会也得说。”拔野大叔扶住母亲坐下,母亲却是一幅不忍的样子。

盘羊爷爷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关内与草原的故事,虽然我听不太懂,但后来也知道这也是一切的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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