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波及了帝国的几乎全部版图。

除了有围墙和各地教会庇护的大小城镇之外,农田、原野和村落都已经被黑潮淹没。

黑雾腐蚀了土地和空气,令生者逝去,亡者重返人间。

不死者四下游荡,渐渐地汇聚到人类仅存的聚居点周围。

而在黑潮发源的古国废墟上,更大的恐怖正在酝酿。

赫卡乌国王不愿坐以待毙,几次派出王都内的驻军出城清除迫近城市的不死者。但能够对不死者造成有效伤害的秘银武器数量稀少,狩猎者军团的秘法咒术效果同样有限。

而且缺少了教会祭司的净化之力,只要黑雾依旧残留,不死者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今年新收获的粮食大部分还没来得及征收就已经被黑潮腐化变质,可以预见饥荒必然会在不久之后发生。

饥馑与谣言一齐流行,人们传说黑潮是神灵对昏庸国王的惩罚,更有甚者宣称只要在尤乌利萨高塔前处死国王,就可以平息神灵的怒火,消弭带来灾难的黑雾。

赫卡乌手下的密探全力弹压,短短几天之内就让王都的大牢人满为患。

可是民众的反抗不是国王的律法或私刑能够彻底解决的。思前想后,赫卡乌最终决定向教会妥协。

屈从于教会,也许意味着他将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再也没有实现自己野心的机会。但如果继续拖延下去,手上的筹码也只会越来越少,说不定哪天自己的脑袋就会被叛乱的暴民割下来插在旗杆上示众。

通过一位与皇室来往密切的主教,赫卡乌向克莱因教皇转达了谈判的意愿,后者欣然同意。

他在傍晚时分登上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朴素马车,悄悄从侧门驶离皇宫。

街道上空荡冷清,偶尔有三两行人也是拉低帽檐,贴着墙角匆匆走过。

没多久,马车停在了尤乌利萨高塔底部。不习惯仅仅包了层绒布的硬木座椅的赫卡乌咒骂着从车厢里走下来,他尊贵的臀部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两名随行的狩猎者一前一后的将赫卡乌夹在中间,机敏的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赫卡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不用折腾了,教会的胆子还没有大到公然刺杀国王。”

没有预想中夹道欢迎的仪式,站在高塔大门前迎接国王的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驼背老人。

他费力的抬起头,浑浊的黄眼珠扫过赫卡乌养尊处优的圆润脸庞。这才拎着手里的一串大钥匙插进锁孔。

老人一面咳嗽着一面将沉重的橡木大门推开一道缝隙,随即退到了一旁的阴影里。

两名狩猎者费劲力气,也没能将大门再推开一寸,他们看向老人的目光也由轻视转为惊骇。

无奈之下,赫卡乌只得挺胸收腹,勉强从一人宽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接连吃瘪的国王脸色阴沉,站在大门后整理自己华贵的衣饰,两名狩猎者打起十二分精神护卫在他身旁。

三人等了许久,来迎接他们一行的苦修者才姗姗来迟。

肖纳以微不可查的幅度轻轻向赫卡乌欠身行礼:

“国王陛下,请恕我来迟,冕下很乐意与您谈谈。”

年老的苦修者走在最前面,久历岁月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他的衣袍发出洁白的微光,在甬道里比昏黄的油灯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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