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统二十五年冬。

春申港东华码头上帆船云集。

因为台风的缘故,每年夏季自春申港出海的船较少,但到冬季时,船就多了起来,那些前往南洋、东海的海船,经过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已经备好了此次出海的货物,

在一片锦帆之中,“黄鹘”号原本该不引人注意的,但当它出现的时候,还是惹来一片惊呼。

原因无它,黄鹘号除去有帆之外,还有一个大烟囱,如今帆是降着的,而大烟囱上却在冒着滚滚浓烟。

“那是什么船?”

“怎么着火了?”

“不起帆也可以航行?”

“逆风!逆风!”

一片呼声之中,船上一身披鹤敞的男子侧脸向着同伴笑道:“马兄,觉得如何?”

被称为马兄的男子相貌平平,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闻得此语,拱手连拜:“诸葛、诸葛兄果然厉害,若、若无兄相助,这黄鹘、黄鹘号无论如何也造不出来!”

“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为马兄稍作补益罢了,真正造出此船的,还不是马兄自己?”

那马兄说话有些口吃,方才对诸葛的感谢是出自真心,此时脸涨得微红,却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意,当下是一个深揖,几乎要拜倒在地。

船上的其余几人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事实上换作他们,对这位诸葛的礼仪只怕会更深,毕竟黄鹘号这种蒸汽动力船造成之后,马兄无论是在财富上还是权势上或者名声上,将会有一副新局面。

等同二千石的尚书学士之位,已经在向这个相貌平平言语口吃的男子招手了。

“二、二十年前,我、我随陛下征绿芒,彼时我我为炮匠,见火炮之力,便、便想用之,只是”起身之后,马兄感慨地拍了拍黄鹘号的栏杆,断断续续地说起旧事来。

这些事情众人从他口中听过很多便。

这位出生于旧扶风郡的马兄,与一门双门的马跃、马定兄弟还是远亲,只不过他家中贫寒,年少时便为工匠学徒,后来大秦造火炮,他因为心思灵巧手艺高明,年纪轻轻就成了第一批炮匠。又因为同样的原因,作为随军炮匠出征大宛,在那一战中他也亲自到了战场,据说最后重创绿芒的那一炮,便是他在诸多炮兵都昏乱之时与陛下赵和联手填药装弹的。二十年前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结束之后,他自然因功得到了封赏,爵位晋升、金钱赏赐不说,赵和还亲自过问了他的安排,给了他去稷下学宫向墨家钜子学习的机会。此后他因为性情和能力的缘故,没有在仕途上走出来,最终甚至闹到辞去朝廷安排的职务,独自出来开办了属于自己的作坊。

他是巧匠,生意上倒是不愁,加上还有当年丰厚的赏赐,因此家资算是小康。但所谓工程穷三代,他自己的兴趣广泛,其中不少都需要花大钱,故此也算不得富裕。特别是琢磨火炮的过程中,更是让他几次濒临破产。

“终究还是马兄你天资非凡,最初时你是想研究火药的推力,想使其为动力推动车辆,再到推动船只,再到以如今以石炭木柴燃烧为动力推动船只呵呵,若非马兄你,换了旁人,如何能拐得过这样的大弯来!”诸葛先生摇着羽扇笑道。

“是、是陛下圣明,容我、容我”

“容你这样的人可以放心去钻研这些自然之奥妙。”诸葛笑着帮他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马兄连连点头:“钧钧若非陛下,不过一一庸匠人”

“那我倒有些不同看法了,以马兄才器、毅力,便是生在别时,亦会有一番成就,足以名留史册。”诸葛道。

马兄脸上又涨得有些红:“诸葛兄你你都好,唯独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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