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月桂看了眼外边儿,天还没黑透,于是对邝逸说:“掌柜的,我带初桃去街上转转。”

“你?你别把人给搞丢了。哪次你跑出去不是迷路了,才被我抓回来的?

左右我现下无事,带着木白陪你们走一道吧。”说着便先走出了酒肆大门。

月桂将初桃拉过来,小声说:“这镇里我可不会迷路,他明明是自己也想去来着。”

初桃也跟着笑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一看,方知这家酒肆名叫津渡楼。

初桃看着那瘦金体书就的三个字,低声念了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又问月桂:“这名字是云生公子拟的吗?”

“除了那怪人还有谁,总是文绉绉的,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句诗有些凄清。

弥漫开来的浓雾遮没楼台,渡口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桃源是无论怎样盼望找到,都无处可寻。

借用这首诗的人,心中该是多么寂寥?

可是初桃看了看那走在前面的背影,哪里像有这满腹心事的样子?

……

走到街上时,天已经黑透了,路边间隔点着灯笼,路面倒也不黑。

临街的商铺关了门,只几家酒肆尚在营业。

里面坐着的,服饰统一的是宗门的弟子,不甚讲究的想必是那些来往的行商。

不拘是何身份,在这还有些微寒冷的夜里,这些人坐于一堂,三杯两盏的喝着,各自低声聊着。

面前煨好的羊肉往外散发着白色的热气,酒肆内灯影昏黄。

店家养的狗在门口趴着,见有人过来也只是懒懒地动了一下耳朵。

对面的巷口传来妇女训斥小孩的声音,接着是孩子耍赖哭泣的声音……初桃慢慢停下了脚步。

月桂只在一旁盯着酒肆内咕嘟咕嘟的羊肉,哄着初桃明日做羊肉锅子来吃。

走在前面的邝逸回过头来,看这丫头又呆住了,“怎么又呆在那里不动了?”

初桃回过神来,冲着他粲然一笑。

眼睛里像含着星辰细碎的光,嘴边也随之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邝逸微微愣神,从结识以来,这个小丫头一直有几分拘谨。

众人开玩笑时,最多是抿着嘴一笑罢了,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开。

只听她软软的声音传来:“没什么,我久在山中,这还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人间的烟火气息,觉得有几分新奇。”

邝逸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却多了几分耐心地在一边等着。

后来他还时常想起她今晚的这个笑容。

那时他并不知道,他能用怀念的心情,记住这么久。

……

四人当中,除了月桂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木白倒有几次想开口对月桂说点什么,月桂却视若无睹。

只低声和初桃絮絮说着些平日的趣事,两人低低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就这么走完这一条街,四人便返回了津渡楼,各自回房中歇息。

初桃坐在屋内,如下午一般打坐,在体内运行了三周,差不多子时方去梳洗,吹灯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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