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凌玺很想这样的场景以后还能再出现,何其有幸,她能拥有很多常人不可得的福分,在人间,有父皇母后呵护长大,在天灵界,无上星君纪荒是师父,在涂渊间,雪异族三王之首的庭王成了亲生父亲,连地阴界的三族圣王都能与自己同桌吃饭,想到这些,她的脸上浮出知足的笑意,在心里默念:不能贪得无厌。
饭后,赫连泓吩咐燎熠兽安排凌玺他们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了望莲台,今晚很热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回来了,他想告诉那个人,让她心安,或许,还能求得原谅。
走过三千台阶,摆放三千金莲,点燃三千红烛,天柱峰的最高点,每天都有一个人的心情在重复。
“钰瑶,她回来了,而我,行将就木,或许只能由她代替我去见你了,希望来世我还能给你修金莲点红烛。”
赫连泓望着天河的方向轻轻地说道,生出一抹苦笑,心有不甘的他不愿屈服命数已定的现实。
找了几百年的人,以为再也找不着了,却又突然出现了,赫连泓只叹命运弄人,他不怕死,他怕的是死了后无法魂归息里,入不了异世轮回,他就再也回不来找她了。
“师父!”
珃羽提着莲灯站在赫连泓身后一丈开外,声音略带沙哑地叫道。
他一路跟着,直到那三千台阶映入眼帘,才止住脚步,守候到望莲台上的烛光褪去,才敢登上台阶去寻他,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到他。
“你,怎么跟过来了?”
赫连泓转身,看到了珃羽,这个眉眼时常冷淡的孩子,因为魂契必须坚守的忠诚,命运完全不受自己掌控。
“几天后,族里将举行祭祀大典,烈王将用琨屿派的华地神物华音神珠复活俪王。”
珃羽把赫连曜的计划说了出来。
“王兄此举是为了让王妹重返人间统领十二国,以便在人间建立雪异族的新领地。”
赫连泓坐到石桌旁,又开始饮酒,赫连曜的计划,他并不感兴趣,他此生已经为雪异族换来了几百年的太平,之后,有心无力,顶多尽力而为,在外人眼里,他是雪异族的三王之首,可是,烈王赫连曜才是雪异族大统之位的真正继承人,赫连曜闯祸闯了半辈子,是时候为雪异族做一点正经事了。
“我与小弥王在雪雾冢林的山洞里见到了躺在玄冰棺枋里的俪王,还有烈王妃,小弥王,很想烈王复活他的母妃。”
珃羽用试探的语气跟赫连泓说到,一路跟随师父并擅自闯入他的禁地,只为恳求师父想一个两全之策圆了烈王和小弥王之愿。
“珃羽啊!复活死人,本就违背了天道,华阴神珠确实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但复活的这个人,不一定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赫连泓听出了珃羽的来意,却并不想出谋划策,因为那些都是徒劳无功的执念罢了。
“我听大祭司说您曾使用华音神珠复活过一个婴儿,这个婴儿是玺儿妹妹吧!复活后的她,难道变成了另外的人?”
珃羽重提往事。
“她复活后就被人抢走了,再见她,就在刚才,现在的她与刚出生时没什么不一样,可刚复活时确实发生了改变,变得不像是我的亲生骨血,或许有人改变了她的神格。”
再忆过往,恍如隔世,是祸是福,自有命数。
“玺儿妹妹是这次华音神珠的护珠神手,还有,她的师父是纪荒,她在人间,才十六岁。”
珃羽觉得他应该多了解以前的事,如此,才能更好地应对将来发生的事。
“纪荒,原来如此。”
赫连泓用拇指摸了摸杯口,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珃羽,小漄儿的母妃是虎族的长公主,她是被小漄儿的父王错杀而死的,而且,他的母妃其实是地阴界魔尊曲晔的王妃,总有一天,虎族皇君和魔族魔尊会为了这位长公主来涂渊间讨伐王兄,小漄儿的出生,并不是两情相悦的结果。”
赫连泓揭开了亲侄儿身世的秘密,也因为这个秘密,雪异族将来极有可能要面临虎族和魔族的联合报复。
“师父,小弥王与烈王不同。”
珃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用简短的一句话总结了他此时的所感所想。
“玺儿,小漄儿,还有你,都是被命运拖累的人,以后,尽全力活着,不要走上我们的老路,你的父亲母亲一生都为了雪异族,你不必如此,今日,我便给你解除魂契,还你自由,九天大宇如此之大,自有求生之地,上一辈的仇怨,就由王兄和被复活的王妹承担好了。”
发自肺腑的话,说得有点多了,越发觉得对不起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以前为了所谓的王族大义而让所有人不得安生,赫连泓觉得自己的一生荒唐至极。
“师父,您可否与我们一起离开天柱峰?”
珃羽听得很认真,感触颇深,他的师父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珃羽跪在了赫连泓的面前,烈王复活了俪王,如果庭王归位,那么,雪异族的三王又能重新守护涂渊间了,他一心所求,不过是他所守护的继承人,能够一世平安地成为雪异族后来的王。
“为师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在这天柱峰上了,你们若是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玺儿也算是你师妹,替为师好生照顾她,你若是想帮助小漄儿复活他的母妃,可以去寻一本上古书籍,名叫《天源恒书》,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生死长生之法,只是这本古籍至今下落不明,并不易得到,唯一的信息是遗落在人间。”
赫连泓的交代有托付的意思。
“谢师父!”
总算有了两全之法,珃羽心里被激动填满。
“如今的雪异族三王不再是以前的三王,有没有我,对雪异族都没什么影响,珃羽,带他们走吧!”
赫连泓轻叹一口气,他的余生,如果没有牵挂就好了。
“嗯!”
珃羽抬头看着他应到,但并没有起身,他想多跪一会儿,以后想跪都不一定能跪了。
赫连泓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珃羽面前,伸出双手,幻化出一个墨盒,再用右手手指指着他的胸口,把魂契从他的身上引入到了墨盒里,等到墨盒中的白玉再次沾染上墨印,雪魂军团首领与庭王之间的魂契已被解除了。
赫连泓朝珃羽摆摆手,示意他离开,他想一个人再呆一会,刚刚说的话有点多,有点乏了。
珃羽起身走下台阶,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他的师父,他有点不理解,师父既然很想念师娘,为何不去天河找她了?即使她不愿见他,但至少离得更近了些。
凌玺打发完了燎熠兽,自己一个人飞到房顶上躺着,也不觉得冷了,天柱峰离天河最近,这是她第一次与她的娘亲保持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很是兴奋,这种感觉,她希望能长久一点。
“玺儿,房顶上的瓦片不磕碜吗?你这么躺着,万一又冻晕过去,你父王得心疼了。”
苍衍站在下面嚷嚷,手里抱着两件斗篷。
“那你站这干嘛呢?等着我冻晕过去啊?”
凌玺对于苍衍的阴魂不散很是郁闷。
“我可舍不得,等我。”
苍衍跃身而起,飞到了凌玺旁边。
“穿着,我从你父王的房间里找来的,大是大了点,但暖和。”
苍衍把凌玺拉起来披了一件蓝湖色的斗篷,把那件黑色斗篷直接铺在瓦片上,这样瓦片就不会磕碜到她了。
“父王的衣服何其金贵,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凌玺看着那件铺在瓦片上的黑色斗篷,满是心疼,自己扯了过来,抱在怀里。
“给你用,怎么能算糟蹋了?再说了,你父王房里挂了很多件,随便取一两件,又不会损失什么。”
苍衍对凌玺的话表示不满。
“苍衍,你为什么老跟着我啊?难道上辈子我欠债未还,你今世来找我讨债的?欠多少?我一次性还清可好?”
凌玺不想与苍衍产生过多纠缠。
“玺儿,你很讨厌我吗?”
苍衍很严肃地问道。
“不讨厌,但绝对不喜欢。”
凌玺很肯定地回答。
“你喜欢你刚相认的父王吗?”
苍衍半躺在房顶上,腿伸得老长,觉得特别地舒坦。
“不能用喜欢来定义,是与生俱来的发自本能的爱,这种爱,跟父皇和母后又不一样,跟师父也不一样。”
凌玺望着天河的方向说到,如果此时娘亲也在身边,那她简直不能再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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