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是不可能的,可黑牛说的很肯定,大家只能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老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后来呢?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董浩根据小妤的描述,黑牛是被送回去了,老郭肯定也是因为黑牛的话受了影响。

“黑牛才十二岁,就算是他干的,也没把小妤怎么样,一点皮外伤而已,难不成真把他关起来?其实大家也没认为黑牛说的就是真的,可除了老郭,谁又能进小妤的房间,做出那种事儿呢?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呢?总之是父子俩都不承认,张阿姨和小妤就只顾着哭。”老陈像是在问董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啊,除了老郭,又能有谁呢?董浩看看老陈,老陈看看董浩,彼此默契的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尽管不太相信老郭会做出这种事儿,毕竟是登记在案了,加上可人言可畏,黑牛终归是他的儿子,老郭没跟黑牛再对质,说服从组织的安排。我听说有关老郭的去留问题,闹到了市局,有的局长认为纯属是小孩子胡说八道,不能因此断送一个优秀刑警的前程,留职查看半年再说。

可有的局长就说童言无忌,尽管小孩子的话不能当成法律依据,可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必须把害群之马扫出神圣的警察队伍。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把老郭降职处理,一直得不到晋升的机会。

你师父从那以后,性格大变。以前风风火火、豪爽热情的一个人,整天沉默寡言的,要么就是黑着脸跟别人呛呛,搞得谁也不待见他。连我们这些老伙计,他也主动减少了来往,这么多年来,就像陌生人一样,唉……”老陈终于做出结案陈词似的,把故事讲完了。

生活远比小说精彩,董浩压根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隐秘,反转起伏的剧情把他听得目瞪口呆的。

“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事儿啊,要不是听您说,我上哪儿能搞明白真相啊!”董浩长吁短叹的感慨着。

“行了,这件事儿你以前知道点儿也好,不知道也好,我把它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只是因为你叫我一声师爷。希望你把它当成一个案例,好好的琢磨琢磨,对你以后的磨练有好处。

年轻人遇事容易浮躁,希望你能从这里面吸取教训,不要轻易下结论。很多事儿,不是光看表面的,人心复杂,所以我们办案,一定要掌握充足的证据,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冤假错案,再想弥补可就晚了。”表面忠厚的老陈,慢悠悠的说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警告董浩,其实他知道董浩是来套话的。

你小子才几天的道行,还想跟老狐狸耍心眼?也就是老陈跟老郭关系不错,替他这么多年的憋屈感到不值,有意无意的,希望董浩能谨慎留意,不要重蹈师父的覆辙。

“嘿嘿,老陈师爷您真是目光如炬啊,我确实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经过您这一番讲解,我才了解清楚了。要是别的什么人问起来,打死我也不把您老人家供出来。”董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嘴上拍着马屁,反手将了老陈一军。

“呦,你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居然敢威胁我?就算老郭知道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他还敢找我的麻烦不成!你只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真相到底是什么,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要是你能证明了你师父的清白,我叫你一声师爷都行。快滚吧,老子要睡觉了。”老陈满不在乎的骂了董浩几句,隐隐有相托之意,挥手让他赶紧走。

今晚喝了不少酒,聊天也尽了兴,老陈感觉困意涌上头了。

“好咧,这些没吃完的,我给您放在这边儿墙角,夜里冷,应该不会坏,您明天早上热热当早餐。”董浩手脚麻利的,把还剩不少的猪蹄烧鸡和包子,装进塑料袋里,放在了凳子上,又把凳子挪到没什么热乎气得墙角。

老陈躺倒在单人床上,脸朝里睡觉了,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回到自己的宿舍,因为下午睡饱了,董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在黑暗中合着双眼,一遍遍的回忆老陈的话,揣摩老郭的历史。

黑牛一个十二岁的农村孩子,能有多少胆量和见识?他跟着母亲长大,按说能跟老郭好上的廖阿姨,素质应该不差,怎么可能教出干那种事的儿子?黑牛应该是被冤枉的。

为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黑牛来的那几天,老郭就摸黑进去女儿的房间呢?老郭还不至于那么笨那么傻吧?

半夜睡觉的时间,黑灯瞎火的,黑牛能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吗?他为啥一口咬定是老郭呢?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黑牛,跟他了解下当时的情景。

是张阿姨进了小妤的房间?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要把黑牛赶走,不至于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吧?何况要是她假冒老郭,就不担心后来发生的事情,会把老郭的前途都毁了?作为法医的张阿姨,应该能想到这一点啊!她和老郭那么恩爱,难道这一二十年来,都是装的?

一直以来,张阿姨都是和蔼可亲的性格,尤其是姣好的身材样貌,让人一见就有好感,董浩从没认真的想过,为啥她会嫁给五大三粗的老郭呢?老郭绝然不丑,但也不是帅哥类型的,一个区刑警队的队长,就能把号称市局之花的张阿姨摘到手?

老陈说的是至理名言,人心太复杂了,饶是董浩脑袋都想疼了,仍然理不出头绪。

说起来,这一切的关键,都在小妤身上,可她那时候太小了,连发生过什么事儿都不记得,纯粹就是个牺牲品。

想到小妤,董浩暮然睁开了眼睛,她那灵动秀丽的脸庞,娇嗔蛮横的模样,仿佛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

这么令人只想一生宠爱的小妤,怎么会被人那样的对待过?无论是谁干的,都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虽说那时候她才五岁,不可能有什么实质行为,可董浩越想,越钻进了牛角尖似的无法自拔。

黑暗中一双罪恶的手,伸向纯洁无暇的小妤,他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把这个画面从脑海中拉出来,再彻底遗忘,反而随着他一次次的反复勾勒,那场景如同一副黑白的水墨画,线条轮廓愈加清晰可辨。

碧玉沾染了灰,而且是在极其醒目的位置,擦不去,抹不掉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小妤是受害者,怎么能这样想她呢?董浩暗暗鄙夷着自己,为了抛开龌龊的念头,转而想想自己工作半年多以来,在工作生活上积累的经验,直到凌晨三四点,才朦朦睡去。

城市的另一边,肖湘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今天下午放学后,她跟小妤在学校门口分了手,踏着崭新的山地车,拐过一个路口,等红绿灯过马路,忽然见到从路口那边拐过来一辆大奔车,车牌号码就是爸爸的那辆。

平时爸爸都是有司机开车的,除非他回家,可她明明看到,爸爸正聚精会神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朝跟家相反的方向开,根本没见到路边人群里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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