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小二提起的琴女已负琴而入。她上着白色半臂,下穿浅绿色长裙,身材消瘦,如初春杨柳,袅娜多姿。她面上带着白纱,白纱之上还用白线绣着一簇兰草,虽有兰草阻隔,但若仔细观看,还是隐隐约约看到脸上的疤痕。安盈不免叹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
女子入座抚琴,小二所言不虚。女子琴技果然高超,一曲《凤求凰》令人叹服。但安盈却从琴曲中听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悲伤。不像凤鸟遨游四海求其凰,却似彩凤失其凰,郁郁不得安。
世间诸人,总有心事难以与人言说。安盈念及己身,明明有退敌之功,偏被削去军权,官职明升暗降,不免悲从中来。一曲终了,女子拿着个方形的木盘,挨座求赏。路过安盈这里时,安盈掏出一锭金子,女子欠身行礼,道了声:“多谢。”
忽然,门口传来喧嚣声,一群人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安盈的亲娘舅崔嘉。安盈先前与崔嘉在苇阳闹的十分不愉快。他如今被安雨铃夺了兵权,崔嘉定要嘲讽几句。安盈趁着崔嘉还未发现他,在桌上留了银两,翻窗而出。
崔嘉直往琴女那边去了,琴女躲避不及,被崔嘉一把推倒,摔在地上,茶馆中的客人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你个小蹄子,害的爷爷蹲了几天班房,还罚了半年俸禄,今儿不打你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崔嘉大爷叉着腰,一众小厮跟在他身边起哄。
琴女伸手摁住面纱,爬起来,咬着唇不答话。
她一摁面纱,崔嘉倒想起来了,朗声道:“来人,把她脸上罩得这玩意儿给爷扯下来。”一众小厮当即围上去,琴女踉踉跄跄地躲避。
文承听见小二来报说有人闹事,便匆匆赶来。卓雪蹲在酒柜上,见他来了问道:“上神,不管管吗?”
“这是他们人类自己的事,只要不触及天地秩序,我都没必要出手。”文承拢着袖子靠在酒柜上。
“伏羲大神不是被尊为人皇吗,不是因该和人的关系更亲近吗?”
“两只蚂蚁因为一粒大米打起来了,你会去管吗?”
“你是神,是旁观者,可我不是。”卓雪道,“有个人给我说,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
琴女被那群小厮逼进角落里,奔逃无路,惊慌间,只见茶楼里的白狐扑了过来,一脚踹倒崔嘉,茶客们哄堂大笑。
崔嘉摔在地上哎哟了半天,那群小厮七手八脚的赶紧把崔嘉大爷扶着坐到椅子上。崔嘉大爷气急,指着卓雪破口大骂,“把这个小畜生给我抓住咯,扒了皮做披风。”
卓雪足尖一点,跃到帐台上,摇着尾巴冲他吐口水。崔嘉大爷气得手指发抖,“快给我抓住它!”小厮们扑过去,却不极那白狐灵活,被戏耍得团团转,自己人碰倒了自己人,摔了一地。
卓雪在心里直咒文承,若非他给自己设下禁制,变不回人形,他早一刀一个永绝后患了,费这劲儿?
小厮们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崔嘉大爷指着白狐道:“今儿非抓住它不可!”于是,小厮们追着白狐在茶楼里闹了起来,文承后退了几步,免得波及自己。
那群人太蠢了,卓雪玩着玩着开心起来,尾巴翘得老高。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疯道士闯了进来,一把抱起白狐道:“狐儿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可叫贫道好找哇。”
卓雪道:“滚!”
崔嘉走上前来问道:“道长,这狐狸可是你的?”
“是哇。”李游答道,“怎么,你想要啊?”
“道长可否行个方便?”
“成,那你以后别再找那姑娘麻烦。”李游十分爽快地答道。
“没问题!”崔嘉答到,他现在只想把这狐狸扒了皮,以泄心中怨恨;至于那琴女,怎么说好好的一张脸都毁了,也就算了吧,反正他也不缺那半年俸禄。
李游暗中又在卓雪身上设下几重禁制,令其不能自如行动,便将其交由崔嘉。
“您这唱得是哪一出啊?”文承走过来问道。
“《西厢》啊。”李游道,“我这不上赶着把‘张生’送到崔家去了吗。”
文承失笑道,“那您这算是......”
“红娘啊。”李游答道,言罢,用葫芦假充棋盘边舞边唱道,“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跟随着小红娘你就能见到她。可算得,是一段风流佳话,听号令切莫要惊动了她。”
茶客们大声叫好,文承亦拍着手,道:“赶明儿给您扮上,就在我这儿‘叫张生’,算是补补小狐狸不在的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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