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王府内,祥和安静肃穆。没有京城一般官宦人家的奢靡之气,庭院内青松屹立竹影深深。一亭一楼,一台一宇都显露出侯府的正直清廉,和一个武学世家的风骨。几个下人正在洒水扫地,走廊间时不时的有人端着托盘来来往往。
镇国公世子兼皇宫禁军统领北唐翀,身着银铠玄披从外面走进正厅里来,这是刚刚结束了昨夜的当值。北唐翀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妻子杨氏正坐在床边摇着一张摇篮,轻声的哼着家乡的摇篮曲:
“小鱼游,湖里走,鸭子一来吓回头。小鱼躲进石头里,鸭子咿呀过了河。”
北唐翀见妻子正哄着一岁的女儿睡觉,制止了正准备进来帮他更衣的下人,自己悄悄的走到剑架上,卸下自己的佩剑放好,又脱下了铠甲和披风。
北唐翀妻子听见了动静,抬头看见北唐翀缓缓的走了过来,温柔一笑,低声说道:“回来了,快去用早点,都叫他们准备好了。”
北唐翀小心翼翼的坐在妻子旁边,也跟着伸手轻轻推着摇篮,用关切的语气问妻子:“今天这么早起了?不多睡会儿?玲珑吵醒你了?”
“玲珑昨夜哭闹了一晚,这会儿才睡踏实了。”妻子淡然的回答到,虽然自己昨天一晚都未曾合眼,一直陪着女儿,但是看着丈夫刚刚值夜回来,她实在不想告诉他昨夜女儿闹得有多厉害,害他担忧。
“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去请个太医来瞧瞧?”北唐翀急切的问道,自从女儿出生以来,自己都未曾好好陪过她,心里总还是愧疚的。
“那到不必,可能昨天窗外有只野猫把她给惊到了,不用担心。”妻子拍了拍北唐翀的手让他安心。“这几天你要请个太医也不容易,我听说长公主又病倒了,德妃娘娘有身孕不到一个月,想必太医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妻子有些无奈的说到。
“是啊”,北唐翀重重的叹了口气,“长公主的病这些年反反复复,情况一次比一次严重,太后每天以泪洗面,皇上也急的不得了,太医院也是束手无策啊。太后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真不知道万一,哎。”
“那要不就让爹给‘医剑’荀千山写封信,让他来瞧瞧,他可是被人称为‘江湖第一神医’。”
“这倒是个办法”,北唐翀嘴上回应着,面色却露出一些迟疑为难。当年,荀千山人称“医剑”,从这个称号就可以看出,此人最擅长的是医术和剑术;荀千山医术惊人,曾被誉为江湖第一神医。荀千山还与一般医生不同,荀千山一直以来都是个江湖人,其医术已经登峰造极自是不用再说,而且剑法也是一绝,荀千山的断风剑虽然威力没有震天撼地,但是其出剑速度之快,常常令人措手不及,北唐翀见过一次,断风剑快到连剑光都来不及看清,敌方就已经伤痕累累,伤口细薄几乎不会出血,这世上能快过断风剑的北唐翀还想不出有谁了。父亲当年游历江湖时与荀千山就因为志趣相投成为好友,直到现在二人也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不过荀千山近数年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能记得他的大都是些老相识了。
“不过前辈四处游历,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来不了。”北唐翀的语气透露出些许无奈。
“先让爹问问吧,前几天我进宫时,德妃娘娘也老是睡不好觉,太医开了几副方子了,好像作用也不见起色,是得换个人试试。”北唐翀妻子口中的德妃娘娘就是北唐翀的妹妹北唐蓁。
“小妹她身体不适吗?”北唐翀有些迫切的问到,自从北唐蓁进宫以后,自己与她便很少见面,虽在皇宫当差,可是却也很少机会能和后宫的妃嫔说上话,连称呼都得改成“德妃娘娘”。虽然这镇国公在庙堂之上有着赫赫威名,北唐世家在江湖的地位也不容小觑,在大败狼头军后,人才凋零声势渐微,好在北唐蓁自皇帝登基起就入宫,一直以来就十分得宠,北唐家依靠着北唐蓁逐渐稳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北唐蓁对北唐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可能就是怀孕过后太累了吧。也许,德妃娘娘她从小练北唐家的家传武功,这些武功都太过于刚烈,尤其是那‘蚀日神功’,她正好练到第六层,那可是最要紧的关头。”杨氏看着忧心忡忡的丈夫,想要尽量安慰安慰他企图让他放宽心,毕竟他一向是最心疼这个妹妹了。
“好的,等会儿我就去跟爹说去请荀千山前辈来家里,到时候小妹回家省亲就让她瞧瞧身子。”北唐翀拍了拍妻子的肩头,看着熟睡的女儿,对她而言这世上唯有此时此刻能够让自己忘掉朝廷上的烦恼了。
走出房间,北唐翀看了看院里的水钟,来回在院子里踱了几步,估摸着父亲的早功应该已经结束,心里想着先去问安顺便把刚刚讨论的事和爹说说,还有最近江湖和朝廷发生的事,也想让父亲尽快知道。
来到父亲的内院,果然北唐信已经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饮茶,双鬓斑白,却身挺背直,气势依旧,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每天早上练功,虽然身居高位,北唐信却从不懈怠武功,自己从年轻时就喜欢游历江湖,到后来继承爵位,可比起每天朝廷上的勾心斗角,他更喜欢与江湖人士结交,现在不再上朝,倒也落个清闲,这一点倒与荀千山相似,这也是二人能够成为莫逆之交的缘由吧。
“父亲大人。”北唐翀走到面前拱手行礼。
北唐信放下茶杯,点了点头示意:“回来了,坐吧,去看了玲珑吗?她昨晚可闹了一夜。”北唐信昨天也被这小家伙给闹了一宿,下人来禀报情况,自己一下就睡不着了,北唐信最是疼爱这个孙女,自己以前对儿子女儿都很严格,却拿北唐玲珑没有一点办法,这也许就是常人所说的隔辈儿亲吧。
“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没什么大碍了。”北唐翀也坐了下来,感到有些疲惫,也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香的茶,没想到父亲还有这样的珍品。”北唐翀觉得此茶茶香清爽还带有些许清凉,不必皇宫的贡品差。
“这叫‘十安茶’,是你荀叔叔去年送来的,一直舍不得喝,都快忘了,昨天你母亲她清理仓库居然给找了出来,所以今早就泡来喝了。”北唐信嗅了嗅氤氲的茶气,此茶的确是凝神净气的佳品。
“说到荀前辈,我还想与父亲商量一事,前两天嘉梦去宫里看了小妹”,嘉梦是北唐翀妻子杨氏的闺名,“蓁儿怀孕后一直睡不好,瞧了太医也没什么起色,父亲可否写信请荀前辈来趟京城给蓁儿看看。蓁儿练的武功是否让她怀孕更加辛苦,宫里的太医不通武学,依我看还是荀前辈适合一点。”
“言之有理,我这就派人去送个信,可是你也知道他行踪不定说不定要过好几个月才可以联系上。”北唐信不敢保证他这个朋友现在到底在哪里,或许东边、南边,或许到了塞外也说不定。
“儿子还有一事想告知父亲。”北唐翀有所迟疑,朝廷之事本不想让父亲烦恼,但最近发生了太多怪事,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来请教他。
“出了什么事?”北唐信隐隐约约感觉到北唐翀和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应该是有些严重,北唐翀一向办事得力,做事沉稳,现在他一脸的严肃,此事不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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