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过了三更天,雪已经停了,但天还没亮。今日是上早朝的日子,因此礼部侍郎顾贤早早地就起床洗漱。喝完厨子给他端上来的粥后,他便乘着轿赶往皇宫。

这场雪下得不大,时间也不长,地上只积了半寸厚的一层,不过这么一来地上可就滑得很了。轿夫们全都小心翼翼,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脚下没站稳,摔到轿中的大人。顾侍郎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催促他们,毕竟时间还来得及。

等赶到待漏院时已是四更天,顾侍郎打发轿夫们回去,自己进入待漏院等待上朝。待漏院中已经有几位大人等在这里了,大部分人都还没到,不过谁也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陆续又有几位大人到来,不过宰相、尚书等人却一个都没到。

快要到五更天了,令所有官员们都没想到的是,不但宫门始终没有开放,反而城中的禁军却越来越多。时不时可以见到一队队禁军被调动到各处,但所有官员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又过了一会儿,宫门终于缓缓打开了,顾贤赶忙整理好衣冠,随同其他官员入宫上早朝。只是大家却发现,今天与往常有些不同。

以往上早朝时,都是由几个内侍引领着众人入宫,今天除了内侍外,还多了一群大内侍卫护卫着众人,这让众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果然,众位官员才只走到一半,消息传来了——圣上昨夜急病,当晚便驾崩了。这时众人总算想明白了,为何宰相、三师、三公等人,均不在上朝的队列中,相必他们早就被召入宫中商议此事。

顾侍郎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思绪万千。他仔细回想陛下平日里的表现,心中的疑问愈发强烈。

陛下才不过五十岁,平时身体一点异样也没有,为何会突发急病?就算是有急病,竟然几个时辰便驾崩了,连御医也救不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偏偏是晚上身边没有几个人的时候发病?

虽然顾贤的心中有着无数个问题,但他也没有什么证据,何况说不定真的只是个巧合。圣上的死,有皇后、宰相以及六部尚书等人操心,自己又能干什么!

官员们正在窃窃私语之际,宰相、尚书等官员以及晋王赵光义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

站定之后,中书侍郎、参知政事卢多逊走上前,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开口道:“圣上昨夜丑时突发心痛,急召医官魏通等人入内诊治,虽然众医官竭尽全力,但终究回天乏术……”

微微顿了一下后,卢多逊接着缓缓道:“虽然圣上驾崩,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临终时曾有命,圣上驾崩后皇位当传于晋王,圣上允诺。此事在当时由宰相赵普记录,藏于金匮之中。我等当谨守太后及圣上之命,尊晋王为大宋之君。顺天道,修社稷;治百官,抚万民。如此才不违太后临终之意,不负圣上知遇之恩。”

听闻此话,百官面面相觑,原来太后遗命是将皇位传于晋王赵光义,而非圣上次子赵德昭。圣上一向孝顺,定然不会忤逆太后之意,此事倒也说得通。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藏于金匮的诏书是否仍在,只要有诏书,晋王继位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这时晋王走上前来,说道:“母后临终时遗命,皇位当传于吾,吾之后当传于四弟赵光美,有诏书在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对着百官缓缓展开。

众人向诏书上看去,果然见有传位之命,底部有“臣普书”三字,正是赵普所记录。另有圣上所留的印鉴,证明此诏书已得圣上首肯。

顾侍郎心想:“当初周世宗病殁,其子继位之时才不过七岁,这才有了陈桥之变。老实说,其实圣上当初算是欺辱人家孤儿寡母,威德不足以震抚百官,这才逼迫恭帝禅位于自己。若是继位之人已成年,说不定我等现在还是大周的臣子。太后想必是怕圣上次子赵德昭年轻,镇不住百官,重演黄袍加身之事。况且既然副相卢多逊出面要让晋王继位,两位正相沈义伦和薛居正都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开国文臣中,最得赵匡胤信任的当属赵普,但此时赵普已经被调离京城任河阳三城节度,宰相之位由沈义伦和薛居正两人同坐,而副相则是卢多逊。沈义伦和薛居正性格较为谨慎且正直,而卢多逊狡黠有谋略,又与晋王走得较近,由他替晋王出面是最合适的了。

这一切都想明白后,顾侍郎上前一步,朗声道:“既有诏书在此,我等自当顺应圣上之意,尊晋王为大宋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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