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维看的一头雾水,稍显不满地向两人问道:

“二位,可看出些端倪?”

沈灵珊微笑不语,陈文祺则提起钱袋,佯怒道:

“这厮们怎地如此冥顽,大火烧煮也不开口?说不得将你们也煮了。”说完走到汤镬跟前,一五一十地在钱袋之中摸出五十个铜钱丢入汤镬,加了清水烧煮起来。

盏茶时间一到,陈文祺命衙役退出木柴,灭掉火星,将之倒入一只空盆中。再把先前的两只盆一左一右并排放在一起。

陈文祺探头一看,高声叫道:“吴大人快来看,铜钱招认了。”

吴维半信半疑,快步走到汤镬旁,只略略一看,便恍然大悟:“不错,铜钱果然招认了。”返身就往公案走去。

众人不知就里,围上去一瞧,只见三个盆中的铜钱静卧于水底,水面之上,俱都漂着薄薄的一层油花。

“啪”,“威武”。

“大胆曹滨,物证在前,还不低头认罪?”吴维威严地喝道。

“噗通”一声,曹滨双膝一软,跪在公堂之上,故作无辜地问道:“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大胆刁民,还敢强辩,你看看这三个盆里,有何不同?”

曹滨抬头往盆中一瞧,不解地答道:“大人,草民看不出有何不同。”

“哼哼,”吴维指了指中间那只瓦盆,说道:“你看这盆中水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与这盆写有窦福二字的一般无二,你敢说这钱不是窦福的?”

“大人,草民这一盆中,也有油花啊?”曹滨强辩道。

“不错,你的这一盆中,的确也有油花,但你可看清楚了,这油花分明很少哩。”

曹滨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转,辩解道:“大人,今日生意特别好,草民又要和面又要炸油条,根本忙不过来收钱,于是就有人直接将铜钱丢进草民装钱的盒子里,以故……以故今日的铜钱比较干净。”

“曹滨啊曹滨,你这般能言善辩却去卖油条,真是屈才了啊。”吴维揶揄了一句,接着将脸一沉,说道:“这两个盆中的水清澈见底,而你这盆水中有些许白色絮物,这又作何解释?”

“这个……草民如何知道?大人仅凭这两点判断这钱是他的,草民实在冤枉。”

“哼哼,本县说出缘由,谅你不敢不招。”吴维冷哼一声,说道:“窦福杀猪卖肉,无时不在与猪肉接触,双手自然沾满油污你炸油条虽然要用到油,但并未与油直接接触,而且还要揉面切条,手上油污不多且沾有面粉,这便是他的油花比你的油花多、你的盆中有白色絮物之故。曹滨,你还有何话说?”

曹滨本是一时糊涂见财起意,现在县太爷说的有根有据,神色顿时委顿下来,无可奈何之中,只得从实招供。原来,上午窦福还钱之后,并未向他索要借据,他也因借据未带在身上没有作声。他边收拾面缸边想,窦福卖肉三年多,区区五贯钱还向人借,说明卖肉生意利薄但为何短短四个月又积攒了五贯钱呢?这钱八成是非偷即抢而来。如果真是这样,即便赖了这钱,他也不敢声张。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确为他卖肉所赚,谁能相信他几个月积攒的钱比几年积攒的还多?况且他的借据在自己手中,就是告到官府他也无凭无据。想到这几层,决定来个赵公元帅翻脸不认账。哪知百密一疏,竟然忽视了铜钱上的油迹和面粉。怪不得这个师爷反复问这钱是“卖油条积攒下来还是从别处得来”呢,原来是要预先堵住自己的口。

曹滨将事情的原委交代了一遍,然后哀哀戚戚地说道:“大人、窦福大哥,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一时起了贪念,如今追悔莫及。窦福大哥为还清债务,省吃俭用,几月不知肉的滋味,我听了也很难受。我愿退还窦福大哥铜钱一贯,以赎前愆,恳请大人宽宥。”

窦福洗清了冤屈,心情顿时舒畅,想到平日与曹滨交好,日后还要在一起做生意,如果不依不饶,反生嫌隙。便替曹滨说了几句好话,并表示自己不再深究此事。

堂上吴维听罢,说道:“既是如此,堂下听判:

窦福还债被讹,显系冤枉曹滨得钱欲匿,实属作奸。今曹滨有悔罪之意,窦福有饶人之心,故判决如下:

曹滨退钱一贯,以赎前愆蒲鞭示辱,以儆效尤。窦福收回借据,钱债两清领钱一千,以作补偿。

退堂。”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以为判罚合情合理。窦福、曹滨也无异议,遂各自拿了钱出堂曹滨还要领受鞭刑而去。

吴维走下公案,拉住陈文祺,感激地说道:“今日得公子之助,断了此案,本县在此谢过。”

陈文祺回施一礼,摆手笑道:“在下不敢掠人之美。大人要谢,还是谢这位杨公子吧。”

沈灵珊见吴维要对自己抱拳,急忙躲到一旁,说道:“纠纷得断,那是我义兄的功劳。再说了,此案大人是断得公正、断得明白,在下佩服。”

众人互相客套了一番,见日已西沉,陈文祺偕同沈灵珊、翁隽鼎等人与吴维拱手作别,回到“聚缘旅店”。

此后数日,陈文祺除偕同同年们到琴台、黄鹤楼游玩之外,多半时间将自己关在房中苦练“易髓功”法,并每隔一日去沈灵珊家中后院,指点她练习“拂穴掌”。由于专心练习,两人的功夫竟是精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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