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元前1年,距离第八号殖民星球还有0.4光年。
恒星际战舰“起源号”好似挂在微弱的星海光芒间,巨大的身形几乎隐没在无尽深空的寂寥与黑暗中,只有当反物质湮灭发动机运转时,喷射的光焰才暂时显现出它的轮廓。
“起源号”舰尾有巨大的圆形舷窗,从舰身伸出的狭长平台正对着它。
云求远一身军装,坐在平台末端,任双腿伸出平台,两手却死命抓着边缘,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在他眼前,是旋转着的、漆黑的一片,不掺杂一丝光亮。盯着看越久,他越觉得舷窗外不是那个散落无数星系的宇宙,而是没有底的深渊,而他只要放手就会掉下去。
他是几天前被唤醒的,在这之前,他冬眠了几百年,上一次轮到他值班还是几百年前。
他是起源号上为数不多的军人,混杂在一堆精神紧绷的科学变态和麻木的民众中间。
唤醒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只有这么多人逃了出来。
地球爆炸前,还是有人发现了异样。现行解释是地球内部构造巨变引起的地壳崩塌,可人人都清楚这其中人类没有尽头的索取的作用。
总之各大国际都默默联合起来,旨在打造数十艘能尽量承载庞大人口和循环生态系统的方舟。具体方法是在同步轨道上搭建平台,在太空船坞上建造,材料由月球国际和地球共同提供。
考虑到人类活动加剧导致灾难提前和日益蔓延的恐怖心理,工程可能无法在灾难前完工,国际提出了一个方案:无关于工程的人类会在工程前进入强制休眠,由当时所有太空运载力逃离地表,往太阳系外飞去,飞船建造好之后会追过去。而工程相关人员暂时安置在月球。
以当时的技术,这种飞船不难造。但险恶的往往不是技术的制约,而是人心。
爆炸前十年,战争爆发了,不为别的,只是谁能坐方舟离开。
各国领导层都纷纷出来辟谣,说我们把飞船造得如何大,我们的舰队有多少艘飞船,所有人都能走。上上下下都交代干净了,可没人相信他们的解释,即便他们说的确实是真的。
但战争还是爆发了,有人暗地煽动民众,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只有一艘方舟摆脱了地毯式覆盖的导弹,载着一堆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的人逃走了。
云求远叹了口气,舷窗外两侧发动机的光焰闪了一刹那,照亮了他哀愁的脸庞。
“云哥,你还是经常过来找存在感吗?”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却带着笃定和超凡的淡然。
“齐雍?”云求远猛地回过神,凭着曾经过硬的军事素养,有人靠近他居然没有察觉,尽管那个人是他的兄弟。
但他又转念一想,是啊,曾经的素养,在冬眠舱冻那么多年,和冰箱里的咸鱼没多大区别,曾经的如铁般的意志没剩下多少了。
“我现在存在感是没有了,只想看看那边还剩下点什么。”他指了指眼前的方向,那个方向有他曾经在乎的一切。
好像是二十世纪某个哲人说的,历史上所有圣人、罪犯都存在于那一点上,那阳光下浮动的尘埃——地球。
但他也不怎么在乎了,地球炸了终究是炸了,那些地上曾经辉煌也好、破败也罢的世界已经消失。人类的大部分都成了陪葬,连带着那曾经以钢铁般意志为统御的军队。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身白色装束的男人蹲在了他旁边。年轻的脸上是不常打理的胡茬,乱糟糟的头发蓬成了一团。
男人很自然地伸手在兜里摸索,云求远正想提醒他不能在这里抽烟,却看见他掏出了一朵突兀的玫瑰,花鄂上还粘着露水。
“你这东西哪来的!”云求远神色严正,眼中居然强压着惊恐。
“拜托你来点正常的反应好不好,就没有一点欣赏能力么?好歹肯定一下我的盆栽嘛。”男人皱了皱眉头,小心拨弄着手中的花枝。可以看到,接近根的部分扎在一团泥土中。
云求远四处望望,确定没有别人在场,压低声音说:“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私自做实验都是违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被通报,让领导层发现,他们会判你罪的!”
如今出逃的人类社会建立了领导层,分为各方的政治领导层以及单独设立的科学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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