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是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的,因为管家说前门前来求见的人实在太多的,甚至还有相互认识的直接站门口聊起来了,也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才会回去。

于是只好从后门出去,后门外头是一道清冷的胡同,景澜骑着马直奔皇宫。

殷沐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内侍说景澜来了,将手中的紫毫放下,立马起身亲自出去迎接。

“景澜,你来了。”殷沐过去虚扶了一把,免了景澜的大礼,拉着他道,“快进来,朕与你真是心有灵犀,朕原本打算今日晚些时候去你府上看你,没想到你就先来了。快,赐座。”

内侍立马端了个椅子放到景澜身后,景澜最不喜那些繁琐的礼节,所以坐下之后连寒暄都省了,直接说道:“皇上,之前不是说好了允许臣以后每月只上一次朝,也叫那些大臣们别去打扰臣的吗?今早不知为何,半个京城的官员都去臣府上,有些甚至还带了自己的孩子过去,皇上是否知道原因?”

“朕确实是叫他们在你回京半个月之内别去打搅你,可如今半个月不是已经过了吗?你都回来这么久了,就算你与他们没有交情,但都是朝中同僚,你若是不想与他们结交,客客气气地送走就是了。朕虽然不喜看见大臣们结党营私,但也不愿意看你因太过孤僻被人排挤。”殷沐目光温柔,像看孩子一样看着景澜,甚至还悉心教导他人在官场的人情世故,这可是连皇子都暂时没有的待遇。

当然,殷沐如此对待景澜也是有原因的。六年前殷沐登基不久权势不稳,京城有权势滔天的东厂,南边有奸诈的倭寇,北面有彪悍的北元。当时朝中只有两位殷沐信得过又有实力的将军,一位是景澜之父,一位是殷沐的四皇兄殷澈,于是两将一起出征,景澜之父带着景澜前去抗击倭寇,殷澈驻扎北疆。可倭寇实在狡猾,气焰嚣张,在景老将军落入他们之手后,将景老将军残忍杀害,沿海的百姓也被他们骚扰得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殷沐无人可用,又无法抛下未完全入手的京城,正在他绝望之际,年仅十二岁的景澜孤身深入敌营,直取倭寇首领的首级,亲手报了父仇!而他这一举也奠定了在军中的威望,景澜原本就该世袭父亲的将军之位,如今又以自己的本事得到了人心,军中无人不服,重昂斗志,将倭寇一网打尽。

尽管两年前就已经几乎清理了所有的倭寇,沿海一片太平,但景澜与将士们还是驻守了海关两年,景澜才被殷沐给召回。

而这期间,殷沐也换掉了之前的东厂总督,推了那位贪婪却没什么大本事的谭与白上位,谭与白的所作所为殷沐都一清二楚,但正是这样有明显缺陷的人才好控制,他只是暗中揪着谭与白脖子后的那根绳,而没有直接把他勒死。

若是没有景澜,如今的大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他这个皇帝更不知道能坐多久,所以他才会把景澜当太子......啊不,当最最心腹的肱股之臣来对待。

景澜听了他的话之后,眉头一皱:“身为臣子为君为百姓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还偏要与不喜欢不熟悉的人交际?麻烦。”

“......看来朕得给你找一位面玲珑的夫人,来替你应付这些琐事了。”殷沐深知劝不动了,只好深深叹了口气,又看见了他这套官服陈旧的实在不像话,更觉得他有娶妻的必要了,“你府上的下人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将你的官服拿出来补一补吗?看来朕真得找位将军夫人管管他们了。”

“谢皇上,不过臣暂时没这个需要。这官服还是父亲的,臣当初离开的时候那么小哪有官服?皇上要是嫌旧我改日再做套新的就是了。”景澜婉言谢绝,又问道,“可臣还是想不明白,就算那些大臣想结交我,为何今日一起过去了?他们好像是约好了似的,这也太巧了吧!甚至有不少人还带着自己的女儿,臣要与他们的女儿结交作什么?”

殷沐淡淡一笑,从一沓奏折里抽出一份东西,道:“兴许是因为昨日发出来的这份《后宫邸报吧,朕听皇后说,今儿整个后宫的宫女都凑在一起聊你。”

“聊臣做什么?臣有什么好聊的......”景澜将那份邸报接过来,一眼便看见了第一页最显眼的位置的几个大字,顿时瞪大眼睛读了下去,读完之后,难以置信地问道,“皇上,难道是因为这文章夸了我,所以一夜之间全京城的女子都觉得我真的如同这邸报里所说的这般?这几页纸有如此大的能力?”

“朕看啊,这邸报也没有夸张,你确实如此啊。”殷沐啧啧称赞道,“说到这邸报的能力,朕也吓了一跳。朕记得前年办这邸报的时候,只有两页纸,如今都已经这么厚一沓,而且皇后也对之赞不绝口,据说不少世家小姐们都是听说皇后和后妃爱看才买回去看的。刘咏絮真不错,越做越好了,而且还如此懂得朕的心意,在你一回京就发了一篇这样的东西,朕想要给你找门亲事想必也不难了。”

而此时的景澜,也回想起了之前被他用恶劣的态度拒绝过的安歌,这篇文章毫无意外应该是她写的。

自己当日那般粗鲁地对待她,她还能用尽华丽辞藻去赞美他......

是她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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